“公子。”她的声音也是冷静的,像泉水,干净,也疏远。
子龙亲自将一只空杯斟满,推至桌沿。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她,带着审视,也带着明显挑衅的探究。
烟霞没有立刻去接。她的目光先落在那杯酒上,随即快速扫过子龙的手、他腰间的玉佩,注意到他看似十分放松,实则属于狩猎者的蓄势。然后,她伸出纤长的手指,优雅地端起了那杯酒。
“公子破费了,”她举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子龙轻笑了一下,并没有计较她的放肆,“舞跳得不错,”子龙的声音拖得有些长,带着纨绔子弟特有的轻浮腔调,“就是眼神冷了些。怎么?不喜欢这里的热闹,还是……”他倾身向前,压低了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单单不喜欢我这样的人?”
烟霞抬起眼帘,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中仿佛有“铮!”地一声轻响,似两把无形的剑尖,于方寸之间,精准地抵在了一起。
“公子说笑了,”她回答,语气平淡得有点儿过分,“欢场之地,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公子龙章凤姿,是贵人,奴家只是唯恐伺候不周,惹您厌烦。”
她的话是谦卑的,正合她的身份,可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卑微之色,反而有一种近乎平等的冷静对峙。
“惹我厌烦?”子龙玩味着这个词,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却无半分暖意,“怎么会呢?我一点儿都不厌烦你……”
说着话,他目光深沉,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从她遮面的丝巾,缓缓滑落到她因跳舞而微微起伏的胸口上,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试探,他要逼出她的真实反应。
烟霞却没有慌张,她迎着他的目光,慢慢地将空杯放回桌子上,“公子需要的,醉香楼里应有尽有,”她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只是有些东西,看似美酒,或许是鸩毒;看似温香,或许是陷阱。公子身份尊贵,更应该警惕,惜福慎取。”
说罢,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毫无瑕疵但冰冷至极的礼,“奴家还需献舞,恕不奉陪了。”
同桌的世家子弟已经有人打抱不平起来,子龙却无声地笑了,自己居然被一个舞姬教育了。她既然关心自己,说了这么多不着边际的闲话,想来不应该是来加害自己的人。
刺史公子宽宏大量地摆摆手,大气地说道:“这么有个性的小娘子!我喜欢!来呀!赏!统统有赏!”
满桌子的人都欢呼起来。子龙想:“自己装纨绔的时间太久了,有的时候都快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喜爱酒色财气了。”
珠帘轻动,只听见外面走廊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表哥,我们去那边水榭亭子坐吧。”
子龙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人或许不知,但他却听得真切,说话的,正是他的未婚妻子丁小姐。她也不知道避嫌,去哪里都带着那个显眼包尤表哥。
其实呢,子龙也常常去郊外找与他相好的那个小娘子,只是,他懂得保密的道理,每次都是偷偷地、晚上去。不像丁小姐这个蠢妇,明目张胆地给他戴绿帽子。
其实子龙曾经想过偷偷干掉那个尤表哥,尤其在第一次杀人之后。那一次他偷偷去私会小娘子,结果被她的爹娘发现了,子龙大手一挥,抛出一锭金子。
农家夫妇当时就被镇住了,事情很快就解决了。谁知那个妇人嘴太碎,如决堤的水滔滔不绝,找各种埋怨自己的丈夫。一开始子龙并没有在意,可是那妇人越说越离谱。
从女儿在襁褓之中的教育,到婆婆的刁蛮,一直说到昨天晚上的晚饭没有肉,居然都是她丈夫的责任……
子龙怒了,他本来就非常讨厌蠢人。
蠢人跟笨人、学识不高的人不同,笨、学识不高,可以经过后天的努力渐渐弥补。可是蠢人不同,他们拒绝成长,拒绝一切意见和道理,他们会自己生成一套严谨的理论,然后就从此把自己包裹起来,拒绝再接受任何外来的声音。
蠢人与笨人或学识不高的人存在本质区别。笨或学识不足,通常源于天赋或早期教育的局限,但通过持续努力、正确的方法和反复练习,是可以逐步提升和改善的。
例如木工等手工业者在学徒期的时候,可能因为掌握的知识不够,或者练习的次数不足,学艺不精,但一旦掌握基础技能,技艺学成,便能举一反三,逐渐精进。同样,孔子强调“学而知之”的重要性,认为勤能补拙,智慧和愚蠢的区别更多取决于后天的态度,而非天生资质。
然而,蠢人往往表现出一套固化的思维模式,缺乏反思能力,即使面对相反证据也倾向于自我辩护,难以通过常规引导或努力改变。
因此,关键差异在于反思和适应能力——笨或学识浅可以通过学习扩展边界,而蠢的封闭性则阻碍进步。
恶人作恶需要缜密谋划,而蠢人闯祸只需要一个念头。恶人尚有底线,而蠢人却会为证明“我对”而拉着所有人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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