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别了翠城远处的村落,拉着昏暗的月光告别大地,陆闲睁开眼,看着屋内漆黑一片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灯。
“主公。”
门口,袁微不知道站了多久,似乎是等到陆闲醒了才走了进来,他将门关上,接着走到了陆闲面前。
揉了揉眉心,看着眼前这位可以说是齐珉大功臣的微先生,陆闲笑了笑:“坐吧,我正好也有事情找你。”
袁微却没有坐,而是拱手站在对面,头也不抬。
见到对方的态度,陆闲的笑容逐渐收敛,他对袁微的到来心知肚明,或者说如果袁微不来找他,他反而会觉得奇怪。
“主公,我有一问。”
“说吧。”
对方的样子,陆闲不觉得只是简单的拒绝就管用的。
袁微上前吹灭了蜡烛,屋内瞬间暗了,月早已落下,只有晦暗的星光自纸窗外映在陆闲的背后,明明没有什么温度,却让他觉得灼人。
锵!
长剑在屋内射出一缕寒芒。
“微先生。”
寒芒停在了袁微的脖颈处,昏暗的光线让陆闲什么也看不清,桌上的批文,还有余烬的烛台好似都在离他远去,但他又看见了很多。
半白的发丝、决绝的双眸、双颊处的两行清泪、被长剑轻轻划破的脖颈正淌着血。
“主公,可还记得五年前那一日您许下的宏愿?”
“记……”
“主公!”
一声如雷般的呵声,让陆闲后退了半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魔种会在那几日肆虐云中漠地!”
终于,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上,这几日陆闲都极力避免和袁微讨论这些,但他终究是齐珉的二把手,齐珉的任何变动他都看在眼里。
瞒得过齐珉,瞒得过千窟,瞒得过伽罗,瞒得过沉稳谨慎的郭戎和一心为齐珉的李守疆,甚至瞒得过朝夕相处的施夷光。
但……
“两千精兵,不多不少,正好解千窟近忧,却无法彻底阻止千窟的破灭,多余的民夫、征收的流民以修缮驿站的名义提前一周出发,十三处驿站建立之初,您不愿意交给商队完成,反倒是只派极少数人把守。但前两天,你通过了那些商队代为运营驿站的请求……”
袁微的声音逐渐嘶哑。
“关市之乱前夕,你写信让2000士兵分批巡视商路,但写给李守疆集结的那一封信却写在关市之乱的前三天!”
“而昨天……羊徽黎和我说《齐民要术》就是她修复的,但她依旧在揣摩您的土地政策。”
袁微的声音有些颤抖。
“很长一段时间,您都不愿意让齐珉暴露在云中漠地,甚至商路这等流芳百世的举措您也是在千窟破灭之后才承认。”
“都护府、长城、玉城、千窟……”
“唯有两个地方例外。”
“齐珉!”
“金庭!”
“这次魔种展示出的规模分明就是有人在控制,而唯二两个没有被袭击的势力,其中一个就是您信中几次三番严令禁止接触的金庭!”
“数万乃至数十万的人死在了这场灾难之中!唯有齐珉借此大肆发展了起来,接受了千窟的底蕴,一举解决了您所说的高等人才欠缺的问题。”
“这些,难道都是巧合吗!”
陆闲双拳轻轻握起又骤然松开,后退了两步,靠在纸窗上闭着眼,不敢去看袁微。
但地板上啪嗒的声音好似太过吵闹,终于还是令他睁开了眼。
“微先生,我……”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
“主公!出事了!有人突袭商路,截断了一批去往千窟的民夫!”
或许是陆闲少见的关上了门,所以对方也并没有推门进来,只是喊道:“有驿站传来的消息,玉城为了填补魔种带来的损失,已经大肆抢掠周边村寨……”
陆闲转过身去,应了一声,待到脚步声远去,他才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将窗户推开,似乎想让这夜风吹散屋内的沉闷,直到齐珉的夜色自陆闲的面颊融入风中,他又叹了一声。
看着齐珉的夜色,他甩开了一切姿态,语气不悲不喜,毫无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丝冷漠。
“先生固然可以为了气节一死了之……可齐珉百姓又该如何?”
“云中之乱又该如何?”
“天下的饥寒百姓……又该如何?”
他猛的转过头盯着袁微,却好似在刹那间收敛了所有表情,头微微低下又抬起,胸口微微起伏的同时,双眸全无一丝情绪,只轻声念道。
“先生,夜深了,早些离去吧。”
哐当。
不知多久。
“是……”
——
玉城。
晟这几日被禁足宫中,直到今天才放了出来听朝,他看着那个空缺的位置,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恼怒,但很快的便转为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明明年少时……
“唉……”
前段时间罗耶又下令处死了一位父亲曾经信任的大臣,而自己刚回来就被关了禁闭,哥哥这几日更是不知所踪,今天罗耶要求兄弟二人上朝,也不知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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