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将那张写着“拉文斯”名字的羊皮纸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藏入怀中,羊皮纸粗糙的边缘摩擦着肌肤,还带着一丝药贩子身上特有的劣质烟草与汗水混合的酸腐气味。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灌入,带着穆州特有的、仿佛能刮掉人一层皮的刺骨寒意,让她那刚刚被自己强行接上的肩膀传来一阵阵钝痛。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像是用一把冰刷子狠狠地刮过,让她因失血而有些发昏的头脑稍稍清明了一些。现在不是沉溺于疲惫和伤痛的时候,她需要休息,以应对明天可能到来的、由“拉文斯”这个名字所掀起的风暴。
艾米叹一口气。
关上窗户,她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好好地洗个澡,在温暖的床铺上将今夜的血腥与阴谋都抛在身后。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发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大厅中央那根支撑着穹顶的巨大立柱后。
艾米瞬间被吓得一跳。
她头顶的狼耳警惕地竖起,右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匕首。不过当她看清那人的轮廓时,又瞬间放松了下来。
原来是艾德蒙呀。
他双臂抱在胸前,静静地倚靠在廊柱的阴影里,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
壁炉里最后一点余烬的光芒,只能堪堪勾勒出他那身白色铠甲的轮廓,却将他的脸完全隐没在了黑暗之中。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就那样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等了几个世纪。
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沉默的压力,比外面的风雪还要沉重,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了整个大厅。
艾米莫名有点心虚。
不对呀,我心虚什么?
艾米把脸上的表情调整到那副惯常的、带着几分轻浮与玩味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在此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哟,怎么还没睡?”她故意用轻松的语调开口,和艾德蒙打了个招呼。
她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地迈开脚步,想从他身边走过,直接返回自己的房间。
艾米现在只想尽快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铺里。
“你回来了。”艾德蒙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喜怒。
他向旁边挪了一步,宽阔的肩膀再次挡住了她的去路,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琥珀色眼眸,锐利地锁定在艾米的脸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连壁炉里最后的火星都停止了跳动。“你身上有血腥味。”他陈述着一个事实,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她那只不自然的左臂上。
艾米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她下意识地想把受伤的肩膀藏到身后,但这个动作却显得欲盖弥彰。
“哎呀,鼻子还真是灵敏。”她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让她疼得暗暗吸了一口冷气,但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没办法,外面总有些不长眼的家伙。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
她含糊其辞地解释道,避重就轻地想要将这件事揭过。
艾德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具压迫感,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和谎言。艾米在他的注视下,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做错了事被抓包的孩子,那份伪装出来的从容正在一点点瓦解。
她避开他的视线,有些烦躁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再次尝试从他身边绕过去。“很晚了,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就在她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艾德蒙伸出手,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但却像一把铁钳,让她动弹不得。
“艾德蒙……?”艾米有些惊讶,这位骑士先生一般不会做这么出格的举动。
艾米尝试挣扎了一下,但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却让她明白,这是徒劳的。
以她的力气,艾德蒙不想放开她绝对挣脱不开。
她有些泄气,放弃了抵抗,任由他拉着自己。
艾德蒙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她走到了壁炉前,将她按在一张柔软的扶手椅上坐下。
然后,他蹲下身,借着壁炉微弱的火光,仔细地审视着她。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从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到她紧抿的嘴唇,最后落在了她受伤的左臂上。
“把手给我。”他说,语气不容置喙。
艾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艾德蒙轻轻地握住,然后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肩关节。一股温和而圣洁的力量,瞬间从他的掌心涌出,带着不容抗拒的暖意,渗入艾米的皮肉和骨骼。
是烛火之力。那股温暖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温柔地包裹住她受伤的关节,修复着那些因粗暴复位而受损的筋络和软骨。肩膀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尖锐刺痛,在这股力量的安抚下,如同被春日暖阳融化的冰雪,迅速消退。久违的舒适感让艾米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连日来的疲惫、紧张和痛苦,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几乎要将她淹没,并被那温暖的光芒彻底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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