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然投来疑惑的目光,吴芮依旧难掩兴奋,声音都带着一丝微颤:“这应该……是一头身具陆吾血脉的妖魂!妖魂承载着精怪生前最原始、最核心的形态与特征烙印,你看这皮毛纹路,这筋骨姿态……”说到此处,她竟转向李然,带着几分娇憨地央求:“相公,这只小陆吾我要了!我要将其养在我的书海里,重新点化它的灵性……”
李然怔了怔,倒也未拒绝:“只要你能说服子凝,我自然没意见。”
吴芮狡黠地眨了下眼,唇角弯起浅浅笑意:“那便当相公应允了!”话音未落,她已将那呆滞的小老虎妖魂摄入手中那本从不离身的古朴书典之中,动作快得让李然来不及反应。
见此情景,李然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心知,有自己点头,大妻赵子凝多半不会再说什么。
“呐,这个给你。”吴芮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典中小心翼翼地撕下一页边缘泛黄、布满玄奥字迹的残页,递向李然,“昨日听小九提起,你在同她习练剑术。这页【真言定身咒】你先揣摩着,午后我再为你详解。”
李然微微踌躇了一下,才伸手接过那薄如蝉翼却重若千钧的书页。低头看去,这页道法拓本与自己那本《道源》迥然不同,既无施术图录,亦无注解释义,只有一行行密密麻麻、字字珠玑却又玄奥晦涩的修炼要义,看得他头皮阵阵发麻。
两人默契地完成这无声的交易后,吴芮自然地接过李然手中的魂灯,在前引路。
“今夜……怎地听不到狼嗥声?”李然忽然驻足,侧耳倾听,只闻一片死寂,黎明前夕的坞堡静得反常。
“狼且撤了,昨日的事,你不在家。”吴芮脚步未停,声音平静。
“嗯?”李然愕然。这消息让他瞬间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无论他是否在“沉睡”,这个异世界的时间流逝并未停滞。同时,狼且的突然撤离,更让他心头疑窦丛生,满是莫名的不安。
“是骤然撤离的。树妖与英灵们反复排查确认过。姐妹们对此亦是莫名所以,但总归……是件好事。”吴芮解释道。
李然沉默不语。他深知那些在坞堡阴影里游荡的狼且对老宅是何等威胁。它们的离去,无疑给了宅中之人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
见李然不语,吴芮为免冷场,轻声细语地继续道:“大姐已着手收复坞堡失地,正倾注资源全力复活英灵。二姐领着树妖们驻守坞堡防御墙头,一面警戒,一面逐步点化那些灵性尽失的墙体,尽快激活整座坞堡防御体系的灵韵,以防撤走的狼且杀个回马枪。三姐多半在剑阁为英灵们铸炼兵器,英灵们生前所用法器千差万别,足够她焦头烂额了。四姐正驱使符箓道兵,拔除狼且用来枯竭、围困各处宅院的噬灵藤,为英灵重新进驻扫清障碍。六妹已将数条水蛟与一条黄龙投入坞堡防御墙外的水道,兴风布雨,准备引导河灵汇聚,启动大阵根基。七妹则在驱使生魂造畜,催生繁衍,备足粮秣资材,以供给即将外驻的英灵们。”
她顿了顿,才接着道:“天亮后,我会为那些已拔除噬灵藤、初步清理完毕的宅院,重新点化宅灵。跟随的英灵将携带物资,前往驻守。八妹与九妹紧守老宅门户。届时,老祖宗会出画,亲自坐镇老宅中枢。”
李然默默听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忐忑。他清楚,一味龟缩于老宅绝非长久之计。眼下狼且虽退,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纵使这可能是个陷阱,也必须抓住机会向外探索。唯有扩大生存空间,才有战略纵深,才有积蓄力量与强敌周旋的资本。同时,他亦告诫自己务必谨慎,莫要添乱。在这等诡异力量体系下的调兵遣将,他根本无从置喙,索性置身事外。
当李然终于寻得机会,逃出老祖宗的书房“调教”,一步踏出房门的刹那,他愕然发现,自家的老宅竟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异变——整座宅院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这种变化并非简单的扩建堆砌,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生机勃勃的蜕变。院墙、房舍、草木……一切都如同生长在宅院这头奇异生物体表的器官,随着老宅本体的壮大而随之延展、分化,变得越发复杂精妙。最直观的体现,便是庭院中凭空多出了许多扇陌生的门扉。然而,目光投向墙外,远处的景物与距离似乎并未改变,宅基占地也未见扩张,仿佛整个空间被向内折叠、拓展,形成了一个奇异的……亚空间?
“这便是滋养宅灵之功。当年我身为坞堡主母时,这老宅统辖之地,乃是占地数千顷的宏大建筑群落。如今萎缩至此般境地,足见这位追随祖上历经无数劫难的老宅灵,已是何等虚弱。幸而,它总算开始复苏了。”黑猫不知何时已蹲踞在书房供桌之上,碧绿的猫瞳似乎看穿了李然的震惊,慢悠悠地开口解惑。
“吴芮那丫头想必已同你说过,今日情形特殊,莫要在院墙边徘徊,更不可踏出宅门半步。狼且狡诈,手段诡谲难测。老宅之灵尚在虚弱之中,我有诸多不便,不可轻意离开书房…”老祖宗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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