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忘松了口气，笑了：“那就这周末？顾琛正好来普罗旺斯出差。”
“好。我让厨房准备他爱吃的菜。”
傍晚六点，温言准时到家。他先去了书房，检查念安的作业，然后来到花田边，在苏念身边坐下。
“今天怎么样？”他问，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挺好的。”苏念靠在他肩上，“苏忘恋爱了，周末要带男朋友回家。”
温言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终于啊。那孩子太专注工作，我还担心她不会谈恋爱。”
“对方叫顾琛，做风投的，二十八岁。”
“听起来不错。”温言说，然后停顿了一下，“她……问过你什么吗？”
苏念知道他在问什么。十年来，每当苏忘生命里有重要时刻——毕业，入职，第一次独立负责项目——她都会在某个时刻，用某种方式，提到陆延舟。不是伤感，不是纠结，而是一种确认：这件事，爸爸如果在，会怎么想？
这是一种复杂的心理，但温言始终理解和包容。
“她问能不能带他回家。”苏念说，“我说当然可以。”
“那就好。”温言吻了吻她的额头，“周末我亲自下厨，做几个拿手菜。”
三天后，周六下午，顾琛来了。
苏念第一眼看到这个年轻人，就明白了苏忘为什么喜欢他。顾琛身高接近一米八，穿着得体的休闲装，不算特别英俊，但气质干净，眼神清澈。最重要的是，他看着苏忘时的眼神——专注，温柔，充满欣赏。
“叔叔，阿姨，你们好。”他礼貌地打招呼，递上礼物——给苏念的是一套精致的茶具，给温言的是一支不错的钢笔，给念安的是一套天文图册。
很用心。苏念想。
晚餐在花园的露天长桌上进行。初夏的傍晚，薰衣草香气弥漫，远处橄榄树林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顾琛很健谈，但不过分，能认真听每个人说话，也能恰到好处地分享自己的经历。
他讲自己在硅谷工作的经历，讲回国做风投的见闻，讲对“新生”品牌的市场分析——显然做过功课。苏忘坐在他旁边，偶尔补充几句，两人之间有自然的默契。
念安对顾琛带来的天文图册很感兴趣，饭后拉着他问了很多问题。顾琛耐心解答，甚至能说出一些专业术语，让十五岁的少年眼睛发亮。
“他很不错。”温言在厨房帮苏念泡茶时轻声说。
“嗯。”苏念点头，“重要的是，他对忘忘好。”
晚上九点，顾琛告辞。苏忘送他到门口，两人在月光下说了几句话，然后顾琛开车离开。
苏忘回到客厅时，脸上有淡淡的红晕。二十五岁的商界精英，在恋爱这件事上，依然有少女的羞涩。
“妈妈，温爸爸，”她坐下，深吸一口气，“你们觉得……他怎么样？”
“很好。”温言先说，“礼貌，聪明，最重要的是，他尊重你。”
苏念补充：“而且他和你之间有默契。我能看出来，你们相处得很舒服。”
苏忘笑了，那笑容里有释然，也有幸福。但她犹豫了一下，又问了一个问题：
“妈妈，你觉得他像……像爸爸吗？”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但苏念没有惊讶。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苏忘生命里第一个正式带回家的男朋友，她不可避免地会拿来和父亲比较——不是有意识的，是本能的。
苏念看着女儿，很认真地回答：“不像。顾琛就是他自己，这很好。”
她顿了顿，继续说：“忘忘，你不需要找一个像爸爸的人。你只需要找一个你爱的人，他也爱你，尊重你，适合你。爸爸是爸爸，恋人是恋人，这是两回事。”
苏忘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我明白了。谢谢妈妈。”
那天晚上，苏念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温言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她看着窗外的星空，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陆延舟去世那晚，苏忘指着窗外喊“爸爸！星星！”的样子。
二十五年了。
那个三岁的小女孩，现在二十五岁，恋爱了，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生活。她走过了寻找父亲、理解父亲、最终与父亲和解的漫长道路。现在，她要开始自己的故事了。
陆延舟，如果你在天上看着，应该会欣慰吧。
她在心里轻声说。
我们的女儿长大了，她要恋爱了，可能要结婚了，会有自己的家庭。你缺席了她的成长，但她依然成长得很好。
而我，也找到了我的幸福。
窗外的星空很亮，银河横跨天际，像一条闪闪发光的道路。苏念想起很多年前，陆延舟在视频里对苏忘说：“不要被爸爸的故事困住。”
现在，苏忘真的没有被困住。她记住了父亲，但没有被困在父亲的故事里。她写着自己的故事，用她自己的方式。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不是吗？
身边的温言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手臂自然地环住她。苏念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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