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又要被关起来了,是吗?”袁源放下筷子,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一个偶遇的影迷,我连公园都不能去了?”
“不是关起来。”房舫纠正她,语气依旧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是保护。也是为了我们协议的稳定。袁源,我们之间需要时间和空间来修复,我不希望任何外界因素干扰这个过程。你今天也看到了,仅仅是被人认出来,你的情绪就受到了影响。”
“我的情绪没有受到影响!”袁源提高了一点声音。
“你有。”房舫肯定地说,目光如炬,“从公园回来,你一直很沉默。你在想什么?在想你的影迷?在想你过去的舞台?还是……在遗憾,不能继续站在聚光灯下?”
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她试图隐藏的情绪。
袁源的脸色白了。她确实在想。在想那个年轻人激动的眼神,在想“袁老师”这个久违的称呼,在想“期待您的新作品”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那个她已经快要触摸不到的世界。
“看,”房舫的嘴角扯起一个极淡的、没有温度的弧度,“被我说中了。”
他放下餐具,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而缓慢。
“袁源,我们的协议里,没有‘重返娱乐圈’这一条。”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希望你清楚这一点。我给你画室,给你自由活动的时间,是让你休养身心,找到内心的平静,不是让你为下一次逃离做准备,或者……怀念那些不该再想的东西。”
他的话,彻底撕破了这段时间以来,那层温情脉脉的薄纱。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知道她从未真正放弃,知道她的平静只是伪装,知道她心底那份不甘从未熄灭。他看着她画画,看着她外出,看着她在他划定的范围内“安分守己”,心里却像明镜一样,洞悉她每一个细微的情绪波动,每一个试图朝向“外面”的渴望。
所谓的“尊重”和“空间”,不过是更高明的监控。他给了她一个更大的笼子,然后站在笼子外面,冷静地观察着她的每一分挣扎,随时准备收紧锁链。
一股冰冷的绝望,夹杂着被彻底看穿的羞耻和愤怒,从脚底直冲头顶。袁源感觉浑身发冷,血液都好像要凝固了。
“所以,”她的声音干涩得可怕,“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是吗?你所谓的‘谈’,所谓的‘新规’,都只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我?”
房舫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有疲惫,有无奈,有一丝几不可查的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磐石般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相信你会遵守协议。”他说,声音低沉,“但我不相信,你在短时间内,能真正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袁源,我们都需要时间。而在你真正‘放下’之前,有些界限,必须明确。”
他顿了顿,继续说:“公园,你可以去。但需要提前清场,或者选择人极少的时间。这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我们。其他的公开场合,暂时避免。这是底线。”
底线。
又是底线。
他的底线,永远在那里,随着他的心情和判断,随时可以移动,但永远是她不能触碰的雷池。
袁源看着他那张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脸,忽然觉得无比荒谬,也无比疲惫。
她以为自己通过谈判争取到了一点空间,结果不过是换来了一个更宽敞的囚室,和更精密的镣铐。
而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试探,在他眼里,大概都像一场笨拙的、徒劳的表演。
“我吃饱了。”她站起来,声音木然,“先回房了。”
她没有等他回应,转身离开了餐厅。脚步有些踉跄,但她强迫自己走得平稳。
房舫没有叫住她。他坐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然后,缓缓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
眉头紧锁,下颌线紧绷。
桌上精美的菜肴,早已凉透。
回到房间,袁源没有开灯。她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膝盖。
没有哭。眼泪好像已经流干了,只剩下一种麻木的、钝钝的痛。
她想起白天公园里那个年轻人激动的脸,想起“影迷”这两个字带来的、久违的战栗。那是她的根,是她曾经用全部热情和生命浇灌的事业,是她“袁源”这个名字存在的意义。
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不该再想的东西”,成了需要“放下”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愿意为她改变的男人,用最温柔的方式,一点一点,剥离她的身份,磨灭她的梦想,将她变成一个只需要“安分守己”的、美丽的附属品。
她该怎么办?
继续这样,在牢笼里扮演一个日渐枯萎的“房太太”?直到某一天,连心底最后一点火星也彻底熄灭,变成一个真正的、没有灵魂的傀儡?
还是……
一个危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悄然滋生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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