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忽然一动。
她走过去,拿起那本画册,掂了掂分量,又仔细看了看装帧。很结实。她翻开内页,纸张厚实,印刷精美。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的脑海。
她迅速在画室里翻找起来。在堆放画材的柜子深处,她找到了一把小巧而锋利的美工刀,和一支用完的固体胶棒。她又从自己的速写本上,撕下了几张完全空白的纸。
回到工作台前,她打开台灯,将光线调到最低,只够照亮眼前一小片区域。然后,她拿起那本厚重的画册,翻到中间偏后的位置,选了两页内容相对无关紧要、且没有跨页大图的页面。
她用美工刀,小心翼翼地从书页的边缘切入,动作极其轻柔,尽量不发出声音。刀刃划过纸张,发出极其细微的“嘶啦”声,在她听来却如同惊雷。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但动作却异常稳定。
花了将近半个小时,她终于从两页厚厚的铜版纸中间,剖开了一个浅浅的、刚好能放入几张对折A4纸的夹层。切口整齐,从书脊侧面看,几乎看不出异常。
接着,她拿出那几张空白纸。她需要写一份极其简短的、英文的个人陈述。不能长,不能透露任何具体个人信息,但又要能表达她的核心诉求和特质。她咬着笔杆,在脑海里字斟句酌。
最终,她写下几行字:
“一个寻找声音的演员。历经沉寂,渴望在真实的故事中重新呼吸。相信艺术是照亮幽暗的微光。附件为过往作品片段(静帧)及近期个人习作(画),或许能传达那些无法言说的部分。期待对话的可能。安全联络可回复此邮箱。”
她没有署名,没有留名字,只留了那个预付费手机注册的、一次性加密邮箱地址。这个邮箱她只用过一次,就是注册时接收验证码。她查过,这种邮箱很难追踪真实身份,且一段时间不用会自动注销。
然后,是“作品”。她不可能提供影视成片,那太容易被锁定身份。她想到自己那些抽象画。虽然风格阴郁,但或许……能传达某种情绪和生命力?她选出三张最近画的、相对完整、且没有任何明显个人标识的作品,用手机(关闭了所有定位和网络)的拍照功能,在昏暗的光线下拍下,画质粗糙,但大概能看清构图和色彩。
至于“过往作品片段”,她同样不敢用剧照或视频。但她记得,自己曾在一本电影杂志的专访里,有一张很小的、侧脸的黑白剧照,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翻出那本旧杂志(幸好当初没丢),找到那一页,用美工刀极其小心地切下那个不到指甲盖大小的侧影,边缘参差不齐,几乎看不出是谁。
她把那张小小的侧影剧照、三张画的模糊照片(冲印成小尺寸),连同那张写着个人陈述的纸,一起小心地对折,然后,塞进了那本画册的夹层里。用固体胶在夹层边缘轻轻涂抹,将切口重新粘合。做完这一切,她把画册合上,压在其他几本书下面。从外表看,毫无异样。
她的“投稿材料”,简陋、模糊、充满风险,甚至有些可笑。但这已经是她在当前条件下,能拿出的全部,也是她孤注一掷的勇气。
接下来,是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步——发送。
她不能用别墅的网络,也不能用自己的任何设备。她需要去外面,找一个公共的、无法追踪的Wi-Fi,用一次性设备发送邮件。
机会,在第二天下午的“外出时间”。
她告诉管家,想去市区一家大型连锁书店,找几本特定的艺术理论书。“那家书店书全,可能需要多花点时间。”她说。
管家没有起疑,安排了司机和保镖。
书店很大,人流量也大。袁源在艺术区徘徊,目光却不时扫过角落里的公共休息区。那里有几张桌子,提供免费的Wi-Fi,不少人带着笔记本电脑在那里工作或学习。她知道,这里的Wi-Fi不需要密码,连接设备众多,难以追踪。
但她需要一个设备。她自己的手机平板不能用。她看到休息区有两个人似乎共用着一台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笔记本电脑。
一个计划在脑中成形。
她先去找了书店店员,询问那几本其实并不急需的书,被告知需要调货,可能要等几天。她表示可以等,并留下了联系方式(当然是别墅的座机)。然后,她拿着挑好的两本无关紧要的书,走到收银台排队。
排队时,她故意将手里的一本书“不小心”掉在地上,书角正好磕在旁边一个正在用笔记本电脑的年轻女孩脚边。
“啊,对不起!”袁源连忙弯腰去捡,同时对那个女孩抱歉地笑了笑。
女孩摇摇头,说了声“没关系”,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袁源直起身,目光快速掠过女孩的电脑屏幕——她正在浏览社交网站,页面停留在登录状态。女孩的包放在脚边,敞着口,能看到里面有钱包、纸巾,还有……一部很老的、像是备用机的智能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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