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它!快杀了它!”有人惊恐地举起弩箭。
“别射!会伤到虎子!”有人试图阻止。
混乱中,几个与虎子交好的士兵红着眼冲过去想要救人。然而,就在他们靠近的瞬间,路旁那片沉寂的稻田骤然“活”了过来!无数低垂的暗紫色稻穗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猛地扬起“头”,顶端的裂口张开,喷溅出腥臭的暗红汁液!更有数条由粘稠菌毯凝聚成的、如同触手般的暗红藤蔓,从泥泞的田埂下猛地窜出,狠狠卷向冲来的士兵!
“结阵!防御!”陈泽的咆哮在混乱中响起,带着绝望的嘶哑。他猛地抽出腰刀,想要冲过去,却牵动了身上的旧伤,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牛车上,那柄沉寂的赤霄剑,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赤红光芒!
嗡——!!!
剑鸣如龙!赤红光焰瞬间席卷而出!光芒扫过之处,那些喷溅的暗红汁液如同遇到克星,瞬间气化!卷向士兵的暗红藤蔓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般迅速枯萎、焦黑、断裂!
光芒的核心,郑成功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血金色的竖瞳中不再是疲惫与虚弱,而是燃烧着焚尽一切的冰冷怒焰!他不知何时已经坐起,布满裂痕的右手,稳稳握住了赤霄剑的剑柄!
剑锋所指,正是那株死死“咬”住虎子手腕的魔稻!
“邪祟...安敢!”
一声低沉的咆哮,带着龙脉的威压。郑成功甚至没有挥剑,只是心念一动!
嗤!
一道凝练如丝的赤红剑气自剑尖激射而出!快!准!狠!剑气精准无比地掠过虎子的手腕与魔稻的连接处!
那株狰狞的魔稻应声而断!断口处喷溅出大量粘稠的暗红汁液,发出刺鼻的腥臭!虎子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向后栽倒,被冲上来的同伴死死抱住,手腕上赫然留下了一圈深可见骨的、冒着黑烟的牙印!他身上的魔痕停止了扩散,但人已彻底昏死过去。
郑成功看也未看虎子,血金色的竖瞳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那片被赤霄剑光暂时压制的、如同受伤野兽般微微退缩的暗紫色稻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这片土地深处,那被斩灭的魔种虽死,但其残留的污秽本源,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已经深深渗透进江南的水脉、地气、甚至...这养育万民的稻谷之中!它们在汲取生民的精气,在散播恐惧,在等待着...新的宿主!
“陈泽!”郑成功的声音嘶哑依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传令!全军即刻远离稻田,寻找高地扎营!取火油,备火把!今夜...可能有‘东西’要来了。”
他抬头,望向西南方向。暮色沉沉,铅灰色的天际尽头,金陵城(南京)模糊的轮廓在暮霭中若隐若现。一股比霸州魔胎更加隐晦、更加深沉、如同深渊巨口般的污秽气息,正从那个方向隐隐传来。那气息中,带着一种令他灵魂深处都感到厌恶的...属于多尔衮的、狡诈而贪婪的魔念!
“金陵...”郑成功握紧了赤霄剑,剑柄传来的温热感让他冰冷的指尖恢复了一丝知觉。剑身嗡鸣,传递着一丝来自遥远京城的、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牵挂与支撑。
陛下...臣...定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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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秦淮河畔,钱府别苑,涵碧轩。
丝竹管弦之声隔着重重垂花门隐隐传来,悠扬婉转,带着江南特有的靡靡之音。水榭内,暖炉熏香,烛影摇红。紫檀木的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金陵菜点:松鼠鳜鱼色如琥珀,清炖蟹粉狮子头香气四溢,一壶烫得恰到好处的绍兴花雕酒散发着醇厚的芬芳。
钱谦益身着宝蓝色暗纹直裰,外罩一件玄色缂丝鹤氅,头戴方巾,一派名士风流。他年过五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此刻正含笑举杯,向主座上的客人敬酒:“牧斋兄(史可法字)督师扬州,力拒北虏,保我江南半壁,功在社稷!今日拨冗莅临寒舍,蓬荜生辉!来,满饮此杯!”
主座上的史可法并未着甲,只穿了一身半旧的藏青色直裰,面容坚毅,眉宇间却带着挥之不去的沉重与疲惫。他举起酒杯,却只是沾了沾唇便放下,沉声道:“受之(钱谦益字)兄盛情,可法心领。然军务倥偬,清虏虽暂退,然其势犹在,江南人心浮动...实非宴饮之时。”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席间几个作陪的、面色红润、谈笑风生的官员士绅,“尤其是近来,各地频发怪病,田亩异变...恐非吉兆。”
“诶,牧斋兄过虑了。”席间一个肥头大耳的盐商打着哈哈,“些许疥癣之疾,定是春瘟未散,加之今年水气重些罢了。有牧斋兄坐镇扬州,有圣天子在京,些许跳梁小丑,何足挂齿?来,饮酒饮酒!”
“正是!正是!”另一名官员附和道,“钱公这涵碧轩,闹中取静,秦淮风月尽收眼底,实乃神仙洞府。牧斋兄理当暂抛俗务,享受这片刻清闲才是!”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谄媚看向钱谦益,“听闻钱公新得了一幅董其昌的《秋山图》,不知可否让我等一饱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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