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捋须微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好说,好说。”他轻轻击掌,“来人,取《秋山图》来。”
史可法眉头紧锁,看着眼前这觥筹交错、一派升平的景象,再想到扬州城外枕戈待旦的将士、流离失所的难民、以及各地上报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病”描述,心头如同压着一块巨石。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佩剑的剑柄,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清醒。
就在仆役捧着画轴即将步入水榭的刹那——
嗡!
史可法腰间的佩剑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嗡鸣!剑身微微震颤,一股冰寒刺骨的警兆瞬间窜上他的脊背!他猛地抬头!
几乎在同一瞬间!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如同地底深处传来的闷雷,毫无征兆地在整个钱府别苑的地基下炸开!地面剧烈摇晃!桌上的杯盘碗盏“叮当”乱跳,酒水菜肴泼洒一地!悬挂的宫灯疯狂摇摆,烛火明灭不定!水榭外平静的秦淮河水骤然掀起浑浊的浪涛!
“地龙翻身了?!” “快跑啊!” 席间瞬间乱作一团!名士风流荡然无存,官员士绅们惊慌失措,有的钻到桌子底下,有的抱头鼠窜,丑态百出。
钱谦益也被震得一个趔趄,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他脸上优雅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骇。但与其他人的慌乱不同,他的惊骇之中,竟隐隐透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史可法早已按剑而起,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钱谦益,更穿透混乱的人群,望向巨响传来的方向——那是别苑深处,钱谦益从不允许外人踏足的“藏珍阁”方向!
巨响过后,并非地动山摇的持续,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但这死寂只维持了短短一瞬。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污秽的气息,如同寒冬腊月打开了一座积郁千年的冰窖,又像是无数腐败的尸体同时散发出的恶臭,猛地从别苑深处爆发开来!这股气息是如此浓郁、如此邪恶,瞬间压过了熏香、酒气、甚至秦淮河的水腥味!所过之处,水榭内温暖的空气瞬间变得阴冷刺骨,摇曳的烛火猛地黯淡下去,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幽绿色!
“嗬...嗬嗬...”
“呜...”
若有若无的、如同垂死之人挣扎的呜咽声,混杂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骨骼摩擦的“咔嚓”声,从藏珍阁的方向隐隐传来。声音不大,却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每个人的耳朵,直透心底!
“钱...钱公...那...那是什么声音?!”一个官员吓得面无人色,瘫坐在地,指着藏珍阁方向,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钱谦益的脸色在幽绿的烛光下变幻不定,恐惧、狂喜、挣扎...种种情绪在他眼中疯狂交织。他没有回答,反而猛地转身,对着藏珍阁的方向,脸上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扭曲的狂热,喃喃道:“...时辰...到了...终于...等到了...”
史可法瞳孔骤缩!锵啷一声,腰间的佩剑彻底出鞘!冰冷的剑锋直指钱谦益,声音如同寒铁:“钱受之!藏珍阁里到底藏着什么?!这股污秽之气...与近日江南怪病是否有关?!”
水榭内死一般寂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钱谦益身上,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钱谦益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史可法森冷的剑锋。他脸上的狂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他抬起手,轻轻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优雅依旧,眼神却冰冷得如同深渊。
“牧斋兄...”钱谦益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笑意,“这污秽...便是新生啊。”
他话音未落——
轰!!!
藏珍阁的方向,一道粘稠如墨汁、散发着浓郁血腥与腐败气息的暗紫色光柱,猛地冲破屋顶,直射向金陵城铅灰色的夜空!光柱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在挣扎、哀嚎!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魔能威压,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轰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金陵城!
史可法持剑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着光柱下钱谦益那平静而诡异的面容,看着席间众人脸上那混合着恐惧与某种病态迷醉的表情,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魔...已入金陵!且深植于这看似繁华锦绣的...膏肓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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