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内,烛火摇曳如垂死之蝶。
苏凡躺在冰冷的金砖上,雪白长发如破碎的蛛网散开,发梢浸透在尚未凝固的金色血泊中。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紫府深处撕裂般的剧痛。那口喷出的黑血中,细如发丝的暗紫色虫豸仍在蠕动,仿佛拥有独立生命般朝着玉玺方向爬行。
“陛下!”陆炳的惊呼声仿佛隔着水幕传来,模糊不清。
太医颤抖着手想要探脉,指尖尚未触及腕口,就被苏凡皮肤下突然凸起的暗紫纹路惊得倒退三步——那些纹路如同活蛇般游走,与玉玺裂痕中的污秽同源同种!
“别碰朕...”苏凡猛地睁开眼,熔金瞳孔中竟有一瞬闪过与钱谦益相似的暗紫,“取...取铜盆来...用酒精烧...”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痉挛,整个人如虾米般蜷缩,十指深深抠入金砖缝隙。额间龙印疯狂明灭,金色与暗紫如同两条纠缠厮杀的巨蟒,在他眉心处争夺主权。无数破碎的画面冲击着他的神识——
秦淮河上画舫倾覆,落水者被暗红色水草缠住脚踝拖入河底;粮仓内米粒如活物般跳动,钻入守仓士卒的耳鼻;婴孩在摇篮中啼哭,胸口绽开妖异的紫色菌菇...而所有这些画面的尽头,都指向金陵城中那道冲天而起的暗紫光柱!
“啊——!”苏凡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右手猛地抓向自己左胸。五指如钩,竟生生撕开龙袍,在心口处抓出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金色血液喷涌而出,却在中途转为污浊的紫黑!
“快!铜盆!”陆炳红着眼嘶吼,亲自夺过亲兵手中的铜盆和酒精罐。
酒精泼洒的瞬间,苏凡将自己抓下的那块皮肉连带蠕动的污血狠狠摔入盆中。火折子落下,幽蓝色的火焰腾空而起,盆中传出尖锐到刺耳的嘶鸣,仿佛有无数微小生灵在火中哀嚎!
火焰映照下,苏凡心口的伤口竟开始缓慢愈合,新生的肉芽如金丝交织。他喘着粗气撑起身,熔金瞳孔死死盯住燃烧的铜盆:“看见了吗?这便是魔种...蚀骨噬魂,化身万千...”
他突然抬手扯下额间一缕白发,发丝落入火盆的刹那,竟化作一条微缩金龙虚影,与火焰中的暗紫魔气缠斗在一起!每一次撕咬都让盆中火焰剧烈摇晃,迸溅出的火星在空气中凝结成转瞬即逝的卦象——
“坎位陷落...离宫焚天...”苏凡的指尖在血泊中急速划动,金血自动凝结成繁复的星图,“魔星照金陵...青龙困浅滩...原来如此...”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殿宇望向南方:“陆炳!取朕的赤龙弓来!再调三百锦衣卫,全部要丙午年火命之人!”
“陛下!您的身子——”太医试图劝阻,却被苏凡眼中燃烧的金焰骇住。
“魔种已与江南地脉相连,寻常刀兵难伤...”苏凡撕下残破的龙袍下摆,露出心口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唯有以至阳龙血为引,燃命为香,方能暂断其根...”
他接过亲兵呈上的赤龙弓——这张传承自太祖的巨弓通体如血玉雕成,弓弦是绞合了金丝的蛟筋。当苏凡染血的手指握住弓身时,整张弓骤然苏醒,鳞片状的纹路层层亮起,仿佛有赤龙绕臂而行!
“以吾心血...祭告天地...”苏凡咬破舌尖,一口本源精血喷在弓弦上。血液如同活物般沿着弓弦游走,凝结成九枚燃烧的符咒,“金陵魔焰起,北望帝星悬...这一箭,定要斩断你的根基...多尔衮!”
弓开如满月时,整个紫禁城的狂风都为之静止。所有锦衣卫同时点燃特制的火箭,火焰并非寻常红色,而是泛着克制邪祟的青白之光。苏凡额间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顺着臂膀流淌至箭尖,凝聚成一颗微型烈日——
“赤龙破煞...去!”
箭离弦的刹那,竟真的化作一条鳞甲分明的赤色龙影,咆哮着撕裂夜空!三百支火箭紧随其后,如同流星火雨划破长空,在飞行过程中自动排列成先天离火大阵的阵型!
箭矢消失在天际的瞬间,苏凡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向后倒去。陆炳慌忙上前搀扶,触手却是一片灼人的滚烫——皇帝的皮肤下,金血如同熔岩般奔流,所过之处暗紫纹路节节败退,却也在不断消耗着他的生命本源。
“传...传讯郑成功...”苏凡攥住陆炳的衣襟,每说一个字都有金色火星从唇齿间逸出,“让他...找水眼...金陵的水眼...”
二
邵伯湖畔,赤血营残部正在血火中挣扎。
郑成功半跪于地,赤霄剑倒插在焦黑的土壤中,剑身嗡鸣不止。他皮肤下的金纹正在缓缓消退,苏凡隔空灌注的龙气虽暂时压制了魔种,却如同沸汤浇雪,只能解一时之危。
“将军!东面又来了!”陈泽嘶哑的吼声淹没在怪异的尖啸中。
地面裂开更多缝隙,不再是单纯的藤蔓,而是爬出无数由腐烂根须和人体残肢拼凑而成的“行走之树”。这些怪物移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断裂的骨茬从树皮般的皮肤下刺出,眼眶处盛开着摇曳的紫色菌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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