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都是血一样的颜色。
林书猛地睁开眼,喉咙一紧,像是被人扼住,呼吸滞了一瞬。
头顶的天空不是蓝,也不是黑,而是泛着病态的猩红,如同被浸泡在浓稠的血浆中——那红仿佛有重量,压得视网膜发沉,连瞳孔收缩都变得迟缓。
风掠过耳际,裹挟着腐臭的气息,像下水道口翻涌出的尸气,钻进鼻腔,直冲脑髓,带着铁锈与内脏腐败混合的腥甜。
他躺在地上,后脑勺传来钝痛,每一次心跳都在颅骨内激起回响;身下是粗糙的沥青路面,碎玻璃扎进手心,却没有立刻感觉到疼——肾上腺素早已拉满,感官被压缩成一条细线,只够传递最原始的警觉。
“……红色警戒……重复……避免肢体接触……感染不可逆……存活者请前往……咳咳……避难所……”
远处高塔上的广播断断续续,电流杂音撕扯着最后的人类文明信号,像老式收音机在暴风雨中挣扎。
一辆公交车侧翻在十字路口,油箱起火,黑烟滚滚升腾,将半边天染成墨灰,热浪扑面而来,皮肤微微发烫。
街角传来低吼,不是野兽,更像是人类喉咙被撕裂后挤出的呜咽,接着是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戛然而止,余音却如冰针刺入耳膜,在寂静中久久不散。
林书撑地坐起,眩晕如潮水拍打意识。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灰和不知谁的血——黏腻、微温,还带着一丝金属腥味。
我不是在图书馆值夜班吗?
记忆的最后一帧,是他站在古籍区,手指刚触到一本蒙尘的《拜占庭帝国植物志》,那封面有一圈奇怪的暗纹,像藤蔓缠绕着某种符号。
他记得指尖拂过时,曾闪过一丝微弱的刺痛,仿佛被静电击中。
突然头痛欲裂,眼前书架扭曲旋转,化作一个吞噬光线的漩涡。
再睁眼,已是这人间炼狱。
他摸了摸口袋,还在。
那本随身携带的《世界珍稀植物图鉴》静静躺在夹层里,封面破损,边角卷曲——这是他作为图书馆管理员十年的习惯,走到哪都带着它,像某种精神锚点。
可现在,这个锚点拴住的,是一个彻底崩塌的世界。
手机掏出,无信号,时间停在凌晨03:17。
建筑风格陌生:街道宽阔但年久失修,广告牌是从未见过的文字与符号,路灯造型复古却透着诡异的科技感。
这不是他所在的城市,甚至……可能不是他的世界。
他强迫自己冷静。
深呼吸三次,空气带着焦糊与腐肉味涌入肺叶,但他强迫大脑运转:观察、归纳、推理——这是他十年图书分类练出来的本能。
路边的“人”动作僵硬,步伐拖沓,双眼浑浊充血,瞳孔扩散。
他们对声音极其敏感,稍有动静便猛然转头,但对静止目标视若无睹。
刚才那个被扑倒的流浪汉,在被咬伤三分钟后开始抽搐,皮肤迅速发青,指甲变黑,十秒内便翻身而起,加入嘶吼的行列。
高传染性神经病毒?
朊病毒变异体?
还是某种寄生生物的宿主转化?
无论哪种,结论只有一个:别被咬,别发出声音,别停下。
前方五十米,一家24小时便利店亮着残存的应急灯,玻璃门碎了一半,货架倾倒,商品散落一地。
尸体趴在收银台后,脖颈被撕开,半张脸不见了,制服上还别着工牌:张伟,店员。
林书伏低身子,贴着墙根潜行,每一步都计算落点,避开碎玻璃与血泊——脚底踩过塑料包装袋时,发出轻微的窸窣声,他屏息凝神,直到确认无异动才继续前行。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战鼓,却被窗外的低吼压得沉闷。
进入店内,冷柜的嗡鸣还在运作,冷藏区反光的金属板成了天然镜子。
他蹲下,借着微光观察外面。
一只丧尸徘徊在街心,穿着西装,领带歪斜,右手齐肘断裂,断口处挂着筋肉,随步伐甩动,留下一道道暗红拖痕。
它忽然顿住,耳朵微动——是林书进门时踩到了一包薯片。
它缓缓转身,浑浊的眼球锁定便利店,蹒跚走来。
指甲刮擦玻璃,刺啦——刺啦——那声音像钝刀刮骨,令人牙酸,指尖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丧尸贴近破口,鼻翼翕动,腥臭的气息几乎穿透空气,湿热地扑在脸上。
它想进来,却又迟疑,目光几次扫过门口那束昏黄的路灯光芒,竟隐隐后退半步。
怕光?
还是对强光源有本能畏惧?
林书注意到,那些游荡的丧尸从不会扑向路灯本身,哪怕灯光一直在闪烁;它们只对“连续位移的人形影子”产生反应。
他没动,屏息如石。
五分钟后,丧尸失去兴趣,摇晃着离开。
又等三分钟,确认周围无异动,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短暂凝结。
活下来的第一法则:观察比行动更重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