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营地中央的金属平台泛着冷铁般的青灰光泽。
林书站在棱镜前,手中那片被血滴腐蚀过的苔藓静静躺在凹槽之中,焦黑中心的三角符号仿佛一只沉睡的眼睛,正等待睁开。
夜莺一言不发地立于右侧,黑袍裹身,双臂交叠,目光如刀锋扫过四周。
她感知到了空气中的异样——孢子雨虽仍在飘落,可某种无形的压力早已悄然凝聚,像是有谁在暗处窥视,用思维织网。
芽儿蹲在一旁,透明皮肤下菌丝缓缓流动,像极了地下根系在无声传递警报。
他抬头看向林书,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吞没:“它……又来了。”
林书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
【万物图鉴】在他意识深处轰然启动。
能量流顺着棱镜内壁爬行,如同活物的神经网络,将那一抹残存的污染信息层层剥离、逆向解析。
刹那间,空中光影扭曲,雪原再现——狂风呼啸,冰晶飞舞,那个跪在冰面上的背影再次出现,肩膀抽动,仰天嘶吼。
但这一次,林书的眼神冷如寒铁。
“破绽太多。”他低声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极光频谱偏移0.7赫兹,不是冰河纪元的真实记录波段;风速与当前大气湿度根本不匹配;还有……那人呼吸时喷出的白雾方向错了——风是从右后方来的,可水汽却飘向左前方。”
他睁开眼,眸中无怒,唯有洞悉一切的清明。
“这不是记忆回溯,是伪造的精神植入。有人想让我‘记得’我没经历过的事,让我在情绪崩溃中打开认知缺口,成为他的容器。”
夜莺瞳孔微缩。
她曾是清除者,执行过无数次意识净化任务,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对方不只是攻击肉体,而是要从灵魂层面篡改一个人的存在本质。
“你能反制?”她问。
林书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既然他靠‘假记忆’入侵,那我就给他一个‘真陷阱’。”
话音未落,他已在脑海中调出图鉴的【生物模板微调】界面。
【是否对宿主神经系统进行临时强化?】
【项目:神经稳定性+20%,情感波动抑制】
【代价:随机遗忘一段低优先级记忆】
林书毫不犹豫——确认。
一瞬间,某种熟悉的画面如沙粒滑落指尖。
礼堂、鲜花、掌声……一位年迈教师站在讲台上,嘴唇开合,说着什么。
可那些话语再也拼凑不出意义。
他忘了。
高中毕业典礼上老师的寄语,就此湮灭。
但取而代之的是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思维如刀,斩断杂念,连心跳都变得规律而冰冷。
“准备开始。”林书转向芽儿,“我需要你配合。”
芽儿点点头,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掌心划开一道浅口。
鲜血渗出,带着淡绿色荧光,滴落在一簇发光苔藓上。
那是他从小共生的菌群,能感知生命频率的细微变化。
林书取出一枚银色培养皿,将混合血液的苔藓小心移植进去。
随即,他启动图鉴中的【环境拟态构建】功能,以自身DNA片段为引,引导菌群生长出一片直径三米的圆形区域。
这片苔藓开始脉动般明灭,频率与林书的脑电波同步。
“这是‘拟态记忆区’,”林书低声道,“它模拟我深层记忆的生物信号特征。一旦有外部意识试图读取或篡改,菌群就会因信号错位产生剧烈荧光反应——那就是信标。”
夜莺眯起眼睛:“你在钓鱼。”
“不。”林书望着漆黑天幕,声音轻得像一句耳语,“我在等他主动跳进坟墓。”
当晚,营地陷入死寂。
孢子雨停了,风也止了。整片废土仿佛屏住呼吸。
忽然——
“嗡!!!”
那片拟态区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绿光!
宛如地底炸开一道幽森闪电,直冲云霄!
整个营地瞬间被映成鬼域般的青色。
林书猛然睁眼,图鉴自动锁定信号源——
【侦测到微弱精神波动接入,路径指向深层记忆库,目标片段:母亲病房(已抹除)】
【波动特征分析中……匹配度91.3%——疑似高维意识投影残留】
来了。
他不动声色,甚至放缓了呼吸,任由那股意识如毒蛇般蜿蜒潜入。
然后,在意识深处,他轻轻“回放”了一段画面——
搬家那天的争吵。
父亲摔门而去,母亲坐在沙发上流泪,而年幼的自己躲在房间角落,抱着一本破旧的《昆虫图鉴》瑟瑟发抖。
这段记忆早已被系统清理,此刻却被他刻意重现。
果然,那入侵者立刻跟进,毫不迟疑地沿着这条虚假记忆链深入,并迅速启动幻象植入程序——
广播声响起,机械而冰冷:
“今日闭馆,请离场。”
画面切换:图书馆废墟中,火焰吞噬书架,焦黑纸页如灰蝶纷飞。
林书独自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着一本烧毁一半的登记簿,封面上写着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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