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临醒得很慢,像是从一口深不见底的井里,被人一点点拉上来。眼皮沉得抬不起来,耳边只有水滴声,一滴,又一滴,敲在石砖上,也一下下砸在她断裂的经脉上。
她动不了,连呼吸都像被铁链勒住。可她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动了——食指微微弯曲,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仿佛想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谢无厌立刻按住了她的手腕。
“别动。”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地面,“你再敢催一丝星力,我就挑了你的手筋。”
她没睁眼,也没反驳。只是指尖还在轻轻颤抖,像风中快要熄灭的火苗。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松开手,转身去倒茶。铜壶嘴冒着白气,他倒了一盏,端到她唇边。
她没喝。
目光越过他肩膀,落在案几上。
那枚玄铁令静静地躺在那里,镶嵌的星髓石泛着微光,像是这夜里唯一还有生命的东西。
“你说……”她终于开口,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头,“它能进药圃?”
谢无厌顿了一下,把茶盏放下。“是我用自己的心头血炼过的,只有持令的人才能进去。”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孔深处仿佛有碎星在流转。“让我看看。”
他没动。
她也不急,只是轻轻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动作轻得像在讨一片落叶。
他对视她三息,转身走过去,拿起令牌,放进她掌心。
冰凉。
可下一瞬,掌心忽然一烫。
星髓石亮了!
一道虚影从令牌中升起,半透明,轮廓清晰——是谢无厌的模样,穿着玄色战袍,腰间挂着斩星剑,声音沉稳:“此令可入皇家药圃,通行无阻。”
谢无厌皱眉:“这虚影……我从来没设下过。”
洛昭临没理他,闭上眼。双瞳下的星轨自动旋转,识海中那块碎裂的罗盘突然震了一下,残片拼凑出一道符文,浮现出一行字:
【检测到高阶空间折叠阵法残留,源点:皇家药圃地下三百丈。关联命格:天机阁初代阁主。】
她呼吸一滞。
母亲。
那个在她十六岁那年死于毒酒、命格被剜的女人。
她的命格印记,怎么会藏在皇家药圃?
她猛地攥紧令牌,指节发白,胸口一阵闷痛,喉头涌上腥甜,但她硬生生把那口血咽了回去。
谢无厌察觉不对,一把扣住她腕脉,眉头越皱越紧:“你在干什么?经脉刚接上,你还想废了自己?”
她睁开眼,看着他:“药圃……种着续命所需的‘九转还魂草’。”
他冷笑:“你当我傻?那种草百年才长一株,早就绝迹了。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占星算出来的。”她垂下眼,声音轻得像风,“酉时那一箭,只是开始。真正的杀局,藏在药圃最深处。”
他盯着她,眼神像刀子,一寸寸刮过她的脸,仿佛要挖出她藏在皮肉里的秘密。
过了很久,他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眼角那道青痕——那是命格置换留下的伤,像一条细小的裂纹,嵌在皮肤里。
“下次。”他声音低了下来,“等我准备好了,我们一起进去。”
她没应。
只是慢慢把玄铁令收回袖中,贴在心口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掌心,画出一道星轨的痕迹。
就在那一瞬间,识海中碎裂的罗盘,裂痕边缘竟泛起一丝金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悄悄补了一针。
谢无厌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
“你知道吗?”他忽然问,“先帝为什么把药圃建在地下三百丈?”
她没答。
他也知道她不会答。
“因为那里,原本是天机阁的地基。”他回头,目光如钉,“先帝下令拆阁那天,烧了整整三天三夜。可有一样东西没烧掉——阵眼。”
她心头一跳。
“你说的阵眼……是指什么?”
“命阵。”他走近两步,俯身看她,“用血脉做引,用命格当锁,能封住一个人的天命,也能……改写另一个人的命运。”
她指尖微微一颤。
系统沉默着,但罗盘震动得更厉害了。
谢无厌盯着她的眼睛:“你母亲……是不是在那里做过什么?”
她猛地抬头。
他居然知道?
可还不等她反应,他已经直起身,语气冷了下来:“别骗我。你要是再瞒下去,我不但不会再让你靠近药圃,还会亲手毁了这块令牌。”
她咬紧牙关。
不是怕他毁令,是怕他毁了唯一的线索。
母亲的命格印记在那里,意味着她最后的遗言、最后的布局,全埋在药圃之下。如果错过,这一世她就真的什么都找不回来了。
她缓缓坐起身,动作牵动伤口,疼得额角冒汗,但她撑住了。
“我可以告诉你一部分。”她说,“但你要答应我——让我进去。”
“条件。”
“我要带老仆一起去。”
“不可能。”他断然拒绝,“他是凡人,药圃的禁制会吸干他的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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