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临扶着墙,手指在石缝间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袖子里的玄铁令还在震动,像一根细针顺着血脉往心脏扎。她咬着牙没停,一步一步往前挪,脚底踩碎了几片枯叶,声音干巴巴的,像是骨头在摩擦。
伤还没好,星力堵在喉咙里上不去,识海里的罗盘也忽明忽暗,像个坏掉的老钟。她知道有人要来,不是猜的,是那股杀气早就贴着屋檐爬了快一炷香的时间。
她不信命,但她信直觉。
刚拐过回廊,头顶的瓦片突然一轻。
一个黑影倒挂而下,匕首直冲心口!速度快得连风都没惊动。刀尖离她胸口只剩三寸时,“铛”的一声炸响——
一只枯瘦的手猛地横插进来,腕上的银镯硬生生撞上了刀刃!火星四溅,老仆被震飞出去,一口血喷在地上,左手却死死护住那截断开的镯子。
银镯裂了,从中间崩开一道口子,里面竟藏着一块玉佩。月光正好洒下来,照出两个清晰的小字:**昭临吾爱**。
洛昭临瞳孔猛地一缩。
她还没反应过来,远处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谢无厌提剑冲进院子,目光扫过满地的银屑,最后落在那块玉佩上。他整个人僵住了,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腰间的斩星剑嗡鸣一声,自己跳出了三寸,剑尖直指玉佩,仿佛认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一步步走过去,靴子碾碎地上的银片,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蹲下身,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玉佩的边角。那上面的刻痕……他认得。十五年前,他亲手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那时他还只是个被赶出皇宫的废皇子,在北境的大雪夜里被人救下。醒来时,只看见一双眼睛,清亮得像落了星星的湖水。
那个姑娘说:“我叫星子。”
他把这块玉塞给她,说:“等我回来接你。”
后来一场大雪崩埋了整座山,他以为她死了。
可现在,这块本该随她葬在冰层下的玉佩,竟然藏在一个老仆的银镯里,贴在另一个女人的胸前。
他猛地抬头,看向洛昭临。
她站着,脸色苍白如纸,手还按在心口,像是也被这一幕钉住了。两人对视,谁都没说话,可空气已经炸开了。
老仆躺在地上咳血,喉咙里咕噜作响,却挣扎着抬起手,抓住洛昭临的裙角。
“姑娘……”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老奴……守了二十年……终于等到您回来了……”
洛昭临眼眶一下子红了。
老仆又转头看向谢无厌,嘴角扯出一丝笑:“少爷……当年宫变……我抱走的不是小皇子……是你救下的那个孩子……她就是……星子姑娘啊……”
话没说完,一口气没上来,头一歪,手软软地垂了下去。
夜风吹起她灰旧的衣衫,银镯残片静静躺在血泊中,映着冷月,像一颗不肯闭上的眼睛。
谢无厌站在原地,没动。
他盯着洛昭临,眼神复杂极了,像是要把她拆开看个明白。震惊、惊喜、怀疑、痛苦……全都搅在一起。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
“你说……你是她?”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洛昭临没回答。
她慢慢跪下去,捡起那块玉佩。温润的触感贴着手心,熟悉得让她心口发疼。这不是穿书后才有的记忆,而是十六岁之前,真真切切活过的证据。
她母亲教她观星那年,谢无厌还是个满脸冻疮的小王爷。她在雪地里捡到他,用体温替他暖手。临走时,他把这块玉塞给她,说:“我会回来找你。”
后来天机阁被灭门,她被人毒杀,魂穿进这本书,成了个被白清露折磨致死的炮灰王妃。
她靠系统改命,靠算计活命,从不敢提起过去一个字。
可眼前这个老仆,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却守着她的秘密守了二十年。
为什么?
她低头看着老仆的脸,忽然发现她眉心有一道极淡的朱砂印——和天机阁守阁人的印记一模一样。
她不是乳母。
她是当年侥幸逃生的天机阁执事,扮成宫女混进王府,只为等她归来。
洛昭临喉咙一哽,眼底泛起血丝。识海剧烈震荡,星轨罗盘碎片嗡嗡作响,仿佛要挣脱束缚重新拼合。她感到双眼深处一阵撕裂般的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觉醒。
谢无厌终于站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这玉佩你怎么会有?”他逼问,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逃避的狠劲。
洛昭临抬眼看他。
那双眼,此刻不再是温柔含笑的模样,而是深不见底,仿佛能吞下整片星空。
“你说呢?”她反问,声音轻得像风,“一个死人在雪地里捡到的信物,怎么会出现在活人身上?”
谢无厌手指一紧。
他想起昨夜她替他挡诅咒时眉骨流血的样子,想起她撕碎命格换他生机的决绝,想起她一次次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护他周全。
如果她真是那个雪夜里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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