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常升起,毫无偏袒地照拂在派拉斯洛圣地的上空。 光线穿透稀薄的云层,为这座依山而建、遍布白色大理石与魔法结晶的建筑群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薄纱。空气中弥漫着清晨特有的清冷与草木香气,但今日,这香气中却混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焚香与哀悼的沉郁气息。
秘法书院——作为叶首国最重要、最神圣的机构之一,不仅是典藏这个世界无数古老秘辛与魔法知识的核心之地,更是培养、输送一代代杰出魔法师的教育殿堂。其建筑庄严肃穆,高塔林立,到处可见缓慢旋转的魔法符文和流淌着微光的能量回路,平日充满研习的静谧或讨论的低语。但今天,书院主广场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一场肃穆的葬礼正在举行。广场中央临时搭建了高台,后方悬挂着一条巨大的、以深沉墨色为底、绣着银边叶首国徽记的横幅,上面以遒劲的魔法字体书写着:
“沉重惋别烈焰大魔导师——维泽尔。”
字体仿佛有火焰在内部隐隐流动,却又带着凝固的哀伤。高台周围摆放着无数素白的鲜花与点燃的、散发着安神气息的魔法蜡烛。台下,黑压压地站满了身穿各色袍服的学生、讲师以及部分接到通知前来的低阶官员。他们大多低头默哀,脸上带着真实的悲戚或敬畏。维泽尔长老性格虽然有些孤僻古怪,但教学严谨,在火系魔法上的造诣登峰造极,门下确实出了不少优秀弟子。
然而,本该主持葬礼、地位最高的其余三位长老,此刻却并未露面。
他们正身处书院最高处,那座可以俯瞰整个派拉斯洛圣地。巨大的弧形水晶窗将外界光线毫无保留地引入,照亮了内部精密复杂的观测仪器和地面那依旧残留着些许焦痕、尚未完全修复的复合魔法阵基座。
格罗姆长老站在窗前,方正的脸庞笼罩在阴影与光线的交界处。他那双独特的方形瞳孔,正透过水晶,沉默地俯瞰着下方广场上如同蚁群般聚集、又显得无比渺小的人群。他习惯性地用手指捻着自己那编成精致小辫的灰白色胡须,眼中流露出些许复杂的遗憾,那遗憾如此真切,以至于他向来沉稳如山的气息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观星塔顶回荡,带着岁月沉淀出的沙哑
“维泽尔前些日子,说要深入研究那些‘血兽……唉。”
他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仿佛重得能坠落到塔底
“终究是……意外,总比明天来得更早一步……”
恍惚间,格罗姆仿佛从维泽尔那突兀的死亡中,窥见了百年之后自己的影子。他自己也已六十余岁,虽然主要钻研木系与生命系魔法,身体因为魔法滋养和规律生活而比许多疏于锻炼的年轻人还要硬朗,但时间对于凡人而言,始终是无情且公平的。维泽尔的死,像是一记敲在所有人灵魂上的警钟。
迅蹄长老歪过头,没有说话。 他头顶那对保养得极好、笔直修长又带着优美螺旋弧线的巨大羚角,在从穹顶斜射下来的阳光中,如同两柄打磨光洁的苍白锋矛,折射出冷硬的光芒。他双手抱在胸前,青白色的袍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但眉宇间却凝聚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烦躁与紧迫感。
“格罗姆,现在不是惋惜的时候。”
迅蹄终于开口,声音如同他的魔法一样,快速而清晰,带着风系魔法师特有的锐利
“人死不能复生,这句老话虽然冷漠,但是现实。眼下这一战——如果那能称之为‘战’的话——我们损失惨重,不仅折了维泽尔,我们三个也受了不轻的内伤,书院威信更是受损。共议会那边已经连发三道紧急文书,措辞一次比一次严厉,要求我们必须尽快就后续一系列问题给出明确答复和应对方案。”
他说话间,已经走到中央的石质圆桌旁,拿起一叠用上好皮纸书写、盖着共议会繁复印鉴的文件,有些不耐烦地抖了抖,纸张发出哗啦的声响。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亟待处理的议题。
“我真的尤其、尤其讨厌和那群政客打交道!”
迅蹄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瞳孔里闪过不耐
“瞻前顾后,权衡算计,永远只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和眼前的利益!火烧眉毛了还在问‘影响’、‘预算’和‘舆论’!”
他侧过头,用那双锐利的羚羊眼催促地看向依旧站在窗前的格罗姆,头上的角随着动作微微偏转,划破空气。
格罗姆终于从窗边收回目光,脸上那丝感伤迅速隐去,恢复了平日作为首席长老的沉静与威严。他缓步走到圆桌旁属于自己的主位,沉稳落座,袍袖拂过石椅,没有发出一丝多余声响。
一旁的柯娜长老,此时也从她面前摊开的、写满了数据和符文演算的纸张上抬起头。 她的圆脸上也带着凝重。她伸出覆盖着淡棕色短毛的手,手指纤细却稳定,在空中划出几个简短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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