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五津渡变故的始作俑者,袁绍这边其实是最先知道韩馥大溃这个消息的。
他跳脚痛骂,自然是因为韩馥实在太不争气。
我袁本初都已经放过你了,你竟然还全军溃败了。
这波操作,简直比碰瓷还过分。这不是要把我袁绍架在火上烤吗?
好在麾下颜良、文丑两位大将,抓住了此事的关键。
在令人加急又加急传回来的军情牒报中,特地说明了韩老儿没有死,只是先跑路了。
这才让袁绍看到了希望。
军师逢纪急中生智,也生出了更新的应对之策。
如何应对,自然是把赵浮彻底收买过来,纳入麾下。
让此人把韩馥这场大溃,转变为对方“自导自演”的骗局。
如此一来,不仅能够让袁绍彻底洗清派人假扮匪寇、对盟友使阴招害得人家溃败的嫌疑,更能给胆子极小先行逃走的韩馥,扣上一大堆屎盆子。
当然,逢纪的这一回谋划,也远不止帮着袁绍撇清关系那么简单。
尤其是把赵浮招募过来后,从这位冀州军高层口中,实打实得到的一些真相,更是堪称意外之喜。
他们也是通过赵浮这个完全成为自己人的将领口述,才知道所谓“三万冀州精锐”的真实情况。
韩老儿花重金,耗费钱粮无数,打造的三万野战精锐,已经脱离出一切事务专门负责打仗的劲旅,竟有两万五千之数,都被人蛀空了。
而且就剩下的五千人可战之兵,还被冀州军几大高层将领以部曲之名,给瓜分得干干净净。
由此袁绍这方,也彻底明白,为何在五津渡,颜良、文丑只带了一千人,能够直接把韩老儿摁在地上摩擦。
最关键的一点是,赵浮这波出卖情报,暴露了更重要的信息。
那便是冀州无双上将潘凤,那个天下无敌的悍将、猛将,从韩馥手中分出来的一万人马,竟有九千三百,皆是冀州流民。
剩余七百披甲精锐中,两百是他当初离开五津渡,来虎牢关助战时,通过关系向韩馥的亲兵统领程奂“借的”。
五百则是属于另外一人,也就是在洛阳因为放粮一事声名狼藉的冀州牙门校尉,闵申闵大头的部曲。
得知这一情况时,袁绍等人可以说下巴都惊掉了一地。
主要是他们无法想象,那金甲神将,是如何凭着手底下这支稀烂无比,堪比乌合之众的兵马,就把虎牢关给打下来的。
甚至在攻下虎牢关后,还在后续追击牛岔的决战中,杀得对方丢盔弃甲、俘敌众多…
难道仅仅是靠着他潘凤一人之武勇吗?这也太扯了吧!
不过震惊归震惊,赵浮暴露了潘凤手底下兵马虚实之后,袁绍与逢纪便有了主意。
别误会,不是潘凤所设想的那般,直接悍然出兵,击溃潘凤手底下由流民、降卒、俘虏以及巩县那儿的县兵青壮组成的乌合之众。
最终再集精兵强将,共同围殴诛杀他这个天下第一悍将。
一方面是在洛阳之地,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动手,总归有吃相太难看的意思,影响袁绍这个关东盟主光辉正面的形象。
另一方面则是袁绍也没有信心,能够真杀得了潘凤。
毕竟从赵浮暴露的情报来看,冀州军很弱,潘凤这路兵马从虎牢关开始,能一路取得这么多战果。
九成以上都是那金甲神将一人之功。
击溃潘凤手底下的乌合之众易,想让这样的强将伏诛难。大军对战厮杀对方是打不过,但此人武力强横,不管是冲锋斩将或是突围,都无人可挡。
一旦让他走脱了,跑回冀州去,必是天大祸患。
于是逢纪结合韩馥大溃的消息即将传到洛阳,连夜给袁绍定下了今日之计,此计名为“打草惊蛇”。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打草惊蛇。
不仅放松了对赵浮这路兵马的管控,让潘凤能够轻易探查到,这路来自五津渡“求援”的兵马,就在袁绍军中。
更是通过赵浮的“为大义爆料”“抖露韩馥溃败真相”,将双方的矛盾直接摆在台面上来。
韩馥欲趁这联军与凉贼酣战之际,回军冀州,对冀州之地他还没掌握的常山、河间、渤海等地动手。
不仅在“忠于汉室”这个“忠”字儿上站不住脚。
更是会有背刺盟友,不讲“道义”的嫌疑。
如此不忠不义的行径,在赵浮的“爆料”后,关东各路诸侯、洛阳诸公,以及整个天下会怎么看?
你潘凤如果敢在这个时候,在收到五津渡那边冀州军大溃的消息后,就着急忙慌的赶回去驰援,不就有助纣为虐之嫌了吗?
若是真这样做了,你从酸枣开始,直至洛阳放粮,积攒起来的已经不亚于我袁绍这个关东盟主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
洛阳之地,“忠勇无双”之外,“仁义无双”亦然是你潘凤的标签。
潘凤这个冀州上将军,与老名士韩馥一样,皆比较贪名。
这点赵浮从潘凤在汜水关时,定下的“潘将军请吃肉”的规矩便已经窥见一斑。
后来还有此獠进入洛阳后,“放粮独自一人站在高处”的行为,亦能暴露端倪。
逢纪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打算用“大义”,将潘凤暂时束缚在洛阳之地。
主打的就是一个:要走可以,除非你不要名声了,或者能够证明,韩馥并非为了保存实力自导自演,而是真真正正遇袭,急需你去救援。
当然,逢纪也知道,这种束缚并不能持续太久。
短则一两月,长则三四月,待到冀州那边的消息传来,情况就会反转。
届时大家就会知道,韩老儿并非是为了吞并整个冀州,而是正儿八经危在旦夕。
说不定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彻查,潘凤找出足够的人证物证,证明在黄河五津渡,韩馥是真被一伙不知名的匪寇给闹得全军溃败了。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拖延这段时日,足够做很多事了。
不然的话,赵浮这厮,如何能心甘情愿投诚主公?
事实上,逢纪很清楚。
赵浮图利不假,也极为贪财,却从不是什么蠢货。
袁绍给他的,除了高干一开始带过去的十万金外,其余皆可算白条。
若非得知韩馥必败、冀州必然易主,他岂能义无反顾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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