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谦虚不受”,自然是有几分道理的。
毕竟从兖州目前的局势来看,他这个东郡太守,一郡之地十五县,有六个县的地盘都在潘凤手中。
确实能成为“被人诟病”的理由。
当然,这样的理由可大可小,真要深究起来,既能说曹操太守没当好、也能归咎于北边那位五官中郎将手伸得太长。
至于对曹操接管兖州大局,更是没有多大的影响。
不过曹老板在这一刻,仿佛魔怔了一般,成为了完美主义者,非要盯着自己这个“污点”不放。
兖州世家与士林没办法,只得通过各种渠道、多种方式发声,为曹操“发声”。
大概就是兖州名士、大儒纷纷出面,表达“东郡的问题,乃上任太守桥瑁留下的烂摊子,非曹孟德之过”“曹操北抗冀州势力的入侵,是兖州大功臣”之类的言论,以此在整个兖州为曹操造势、扬名。
奈何解决了名声上的问题后,曹操依旧“谦逊”,又分别提出了“兵少将寡”“粮草不足”等客观原因。
总之就是对“暂代兖州刺史”这事多次推辞,拒而不受。
而每一次推辞,都让曹操在兖州的名望更上一层楼,从各地世家豪强手中得到的支持更雄厚几分。
直至入境的青州黄巾直接攻陷了泰山郡最后一座城池梁甫,袭扰劫掠范围瞬间扩大到兖州传统意义上最为中心的东平国、任城国等地。
惊惧无比的兖州世家终于失去了耐心,亮出了底牌。
汉初平三年正月初一,新年第一天。
陈留太守张邈这位兖州排得上号的诸侯、名士兼大世家之主,率先以其太守令传檄一州之地,表示:
黄巾来势汹汹,兖州局势危急,必须集兖州一州之力方可平叛。
然按汉之法度,刺史仅有监察一州事务的权力,难以名正言顺号令各郡县官府、调动驻军。
故陈留太守府将向天子上表,推荐东郡太守曹操,暂代“兖州牧”一职,以一州之地军政大权归于一身的“大义”,主持兖州平叛诸事…
张邈这边一表态,济北相鲍信也随即传檄,表示将与陈留郡同时上表天子。
作为兖州资历比较老、号召力比较强,还能算是排名靠前诸侯的张邈、鲍信都放出这样的话来。
东郡之外,东平国、任城国、山阳郡、济阴郡等地官府,不管是先前郑遂任命的一地主官,还是世家豪强推举而出的官吏,纷纷表示附和。
兖州士林内,早在灵帝年间就在洛阳声名远播、并与陶丘洪、孔融等大儒齐名的边让,早有“八骏”之名的薛兰等影响力巨大的老牌名士,对张邈的建议赞同无比。
于是兖州各地的文会、雅集,文人雅士清谈国事的场合,“当以曹操代州牧,集一州之力平黄巾”等论调很快就成为了绝对主流。
士人中不少后起之秀,如满宠、吕虔等人,干脆直接赶赴东郡谷城,投奔曹操。
这其中还有一个最让兖州惊讶的消息,兖州山阳郡乘氏县赫赫有名的豪杰人物李乾,居然也站了出来,领自家三千食客北上,打算投奔曹操共平黄巾。
山阳李氏,也算是兖州颇有名气的豪强家族了。
倒不是这个世家大族祖上出过什么高官,家中有多少名士大儒。
事实上,山阳李氏一族,仅出过一些县令之类的小官员,所谓耕读传家也只是随便弄弄,只能是勉强算作士族。
真正让李氏在兖州地位不俗的,是其家族多豪杰人物。
准确地说,是秦汉游侠之风盛行之下,近乎自成另一个体系的江湖中的顶尖存在。
尤其是李氏当代家主李乾,在整个北方的游侠儿中影响力巨大,山阳郡乘氏县内,李家各处庄园、府邸,都长期有南来北往的游侠落脚,或是直接投靠。
这些江湖人士中,既有因行侠仗义背负官司被朝廷通缉的逃犯,有暂时走投无路者,更有一些无心参与江湖事的游侠大佬。
李乾大肆收拢,照拂这些游侠儿。
如今山阳李氏门下,光是摆在明面上,并非朝廷通缉的食客,便有数千人之多。
其中三千食客,更是人人身强力壮、热衷于舞刀弄棒的凶悍存在…
简单来说便是,张邈、鲍信等已经能称得上“诸侯”的兖州官吏,以及兖州士林中的论调,代表的是整个兖州世家的想法。
而山阳郡李乾这位豪杰人物弄这么一出,则表明整个兖州之地,在世家豪强垄断一切之外,处于灰色乃至黑色地带的势力,也用脚把票投给了曹操。
值得一提的是,李乾这位江湖豪杰,其族弟李叔节、李进,都是兖州士人群体中,较为出类拔萃那种。
二人也成为了后来曹操与吕布争夺兖州大战中,扭转战局的关键人物。
除了族弟之外,李乾还有二子,分别为李整、李典。
皆是兖州年轻一代中影响力不俗的后起之秀…
兖州各地官府、士林名士,乃至江湖绿林都已经做到了这一步。
自然而然,由郑遂兵败后兖州境内那股“对抗青州黄巾”的大势,再度凝聚而起,并且更加实在、更加汹涌。
迫于形势,无法再推辞的曹操,只得在三日后登坛,向天子所在的长安方向一拜再拜,转而“勉为其难”暂代兖州牧之职。
并与东郡谷城正式誓师,传令兖州各郡县全力以赴,平定黄巾之祸。
接下来,曹操令夏侯渊领剩余兵马一万,坚守谷城,防止济南国方向入境的西侵东郡。
让鲍信麾下大将于禁领济北国兵马八千,坚守大城卢县,抵御济北国境内青州黄巾南下。
曹操自己则是领两万大军南下,与鲍信合兵一处,共计三万人马,共同驻守东平国重城寿张一带,以应对即将从泰山郡境内席卷而至的青州黄巾。
十日后,从山阳郡领食客三千投曹的李乾抵达寿张,兖州各世家大族与地方驻军也派人参战,寿张一带,听命于曹操的兵马已接近五万之数。
而青州腹地的北海郡,潘凤也迎来了此次出征的最后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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