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小王和小赵,工资都不要了,行李卷都没拿全,连滚带爬地跑了。拦都拦不住。打那以后,厂子里就开始邪门事儿不断了。”陈总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恐惧,“机器莫名其妙停摆,半夜空无一人的车间里传出金属碰撞声,值夜班的工人说听见女人哭……找了好几个‘大师’,有的一看就摇头说管不了,有的装模作样折腾一通,骗了钱就跑。前几天……还出了工伤事故,一个熟练工差点被机器绞断胳膊!厂子里人心惶惶,辞职信雪片似的飞到我桌上……再这么下去,我这半辈子心血……可就真完了!”他看向我,眼神里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绝望,“光哥跟我说您是真正的高人……道长,您可得救救我啊!”
听完陈总这如同恐怖片剧本般的叙述,我心里大致有了谱。这怨气的根源,九成九就落在那口被惊扰的漆黑棺材,特别是里面那位“穿金戴银”的主儿身上。安抚了陈总几句,定下方案:明晚,夜探工厂,会一会这些“老住户”。
陈总一听“晚上去”,脸又白了几分,嘴唇哆嗦着。但想到濒临崩溃的工厂,想到那些辞职的工人,想到巨额的违约金,他最终还是咬着后槽牙,重重点了头。“行!豁出去了!有您二位在,我……我陪着!”
翌日白天,光哥充分发挥了地主之谊。深冬的沈阳城,寒风凛冽,阳光却给古老的建筑镀上了一层金边。光哥开着新买的迈巴赫,载着我和虚乙穿梭于这座东北重镇的历史脉络之中。
沈阳故宫,红墙黄瓦,飞檐斗拱,在清冷的冬日里更显庄严肃穆。站在大政殿前,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八旗议政的铁血气息。虚乙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个球一样,对着殿前那对威武的石狮子啧啧称奇:“嚯!这狮子,够气派!师兄,你说这底下会不会也压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电视里都这么演。”
光哥哈哈大笑,拍着虚乙的肩膀:“老弟!你这脑洞比故宫还大!这可是龙兴之地,龙气镇压着呢!啥魑魅魍魉敢在这儿蹦跶?”他指着不远处一座偏殿,“不过嘛,冷宫那边……嘿嘿,据说晚上值班的老大爷,偶尔能听见女人叹气……”
虚乙立刻缩了缩脖子,往我身边凑了凑:“师兄,保护我!”
我瞥了他一眼:“出息。真要有,那也是百年宫女老鬼,专盯着你这种青年才俊,你怕什么怕?”
离开故宫,又去了太清宫。这座道教全真龙门派的祖庭,香火鼎盛。古朴的道观,青烟缭绕,诵经声悠扬。虚乙难得地收起了嬉皮笑脸,规规矩矩地上了香,认真地跟观里一位老道长请教了几个道观历史问题。老道长捋着胡子,慢悠悠地指点了几句,虚乙听得连连点头。
最后一站,是沈阳城郊那条着名的“出马一条街”。整条街的店铺,招牌清一色写着“XX堂”、“XX仙府”,玻璃橱窗里挂着色彩艳丽的堂单,供奉着各路“仙家”的塑像。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烛和草药混合的奇异气味。
虚乙扒着车窗,看得目不转睛,一脸“涨见识了”的表情:“我的天!这阵仗!师兄你看那个!那黄大仙塑像,还戴个墨镜?这……这是走时尚路线了?”他指着一家店铺门口一尊穿花衬衫、戴着小墨镜的黄鼠狼塑像,乐不可支。
光哥也笑:“这地方鱼龙混杂,有真本事的凤毛麟角,大多数都是……嗯,混口饭吃。不过嘛,也算咱东北特色民俗了。”
午饭自然少不了沈阳的地道美食。老四季的抻面,汤头浓郁,面条筋道。焦香酥脆的烤鸡架,撒上孜然辣椒面,虚乙一个人啃了三副,满嘴流油,还意犹未尽:“这玩意儿,越嗦啰越有味儿!骨头缝里的肉最香!” 晚上又吃了顿热气腾腾的酸菜锅,酸爽开胃,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一天下来,虚乙的肚子肉眼可见地圆润了一圈,走路都开始腆着了。
“师兄,”他摸着滚圆的肚子,打了个饱嗝,“我觉得我快被沈阳的美食超度了……嗝……”
我和光哥都忍俊不禁。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陈总开着他的黑色奥迪准时出现在酒店门口。他脸色依旧不太好,眼袋浮肿,显然昨夜没睡好。简单在附近吃了点清淡的晚餐,我们便驱车驶向郊外。
越往郊区开,灯火越稀疏。道路两旁是黑黢黢的田野和光秃秃的树林。寒风呼啸着刮过车窗,发出呜呜的怪响。一个多小时后,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集中的灯火,陈总的工厂到了。
工厂规模不小,几座巨大的钢结构厂房在夜色中如同匍匐的钢铁巨兽。高耸的水塔轮廓模糊。厂区被高高的围墙圈着,围墙上拉着铁丝网。大门紧闭,门房里透出一点昏黄的灯光。正如陈总所说,工厂紧邻着一条还算繁忙的省道,不时有重卡呼啸而过,车灯的光柱短暂地撕裂黑暗,又迅速被吞没。但这现代交通的喧嚣,丝毫无法驱散笼罩在工厂上空那股沉甸甸的死寂和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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