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所有事情。”她看向单向玻璃,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沈承聿,我需要见你。还有,把‘回声之匣’里关于‘静默者’和‘净化协议’的全部资料,准备好。”
她的语气不是请求,是陈述。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与意识淬炼后,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五分钟后,经过消毒和穿戴防护,沈承聿坐在了医疗室内陆时晚床边的椅子上。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空气中却仿佛有无形的弦在紧绷。
陆时晚靠坐在调整好的床背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得惊人,如同被冰雪擦洗过的黑曜石。她静静地看了沈承聿几秒钟,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也仿佛在衡量他眼中那些无法掩饰的红血丝和疲惫。
“谢谢你来找我。”她先开口,声音依旧有些哑,却很稳。
沈承聿喉咙动了动,千言万语哽在胸口,最后只化作一句:“你没事就好。”
“我有事。”陆时晚却摇了摇头,目光锐利,“我的意识被改变了,沈承聿。‘火种’的烙印,‘旧印’的回响,‘渡鸦’的协议……它们都在这里留下了痕迹。”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现在很‘稳定’,甚至比之前更‘强大’。但这种强大……我不知道它的代价是什么,也不知道它最终会导向哪里。”
她停顿了一下,直视沈承聿的眼睛:“但我知道两件事。第一,我父母研究的‘普罗米修斯’,还有‘火种’追寻的‘源印’,绝不仅仅是意识科学那么简单。它牵扯到某种……非常古老、非常黑暗的东西,那种‘羽毛与颅骨’的仪式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我在濒死时,‘看到’了一些片段……很模糊,但充满了……非人的意志和无法理解的渴望。”
沈承聿的心沉了下去。“你看到了什么?”
“光。无法形容颜色的光。还有……低语。不是语言,是直接作用于意识本身的‘概念洪流’。关于‘筛选’,关于‘融合’,关于‘成为更高存在的一部分’。”陆时晚的眉头再次蹙起,似乎在抵御回忆带来的不适,“那不是人类该接触的东西,沈承聿。‘火种’以为他们在追求进化,但他们可能只是在……准备祭品。”
祭品。这个词让医疗室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第二件事,”陆时晚继续道,语气斩钉截铁,“我们必须找到‘静默者’。‘渡鸦’留下的协议,只是‘防御’和‘初步净化’。要真正解决‘源印’的污染,阻止‘火种’或者其他可能被诱惑的疯子,我们需要‘静默者’掌握的东西。那是‘对抗’甚至‘关闭’它的关键。”
“你相信‘渡鸦’的判断?他最终也陷入了矛盾。”沈承聿提醒。
“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觉’。”陆时晚按住心口,那里是皮下植入芯片的位置,“芯片已经休眠,但我依然能隐约感觉到,在‘渡鸦’协议引导我意识重构时,有某种……外部的、同源的‘共鸣’被短暂地激活过。非常遥远,非常微弱,但确实存在。那可能就是‘静默者’留下的‘信标’,或者,是类似‘源印’但性质不同的另一种‘印记’。我们需要找到它。”
她的分析冷静、清晰,带着研究者特有的逻辑,却又混合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直觉的确信。
沈承聿看着她,仿佛重新认识了她。那个曾经需要他羽翼庇护的天才学者,如今眼中燃烧着被真相和苦难淬炼出的冷焰,脆弱的外壳下,是已经悄然成型的、坚韧的内核。
“好。”他没有质疑,只是沉声应下,“A已经在全力破解‘回声之匣’的深层数据,搜寻‘静默者’的线索。你的身体还需要时间恢复。”
“恢复可以同步进行。”陆时晚掀开身上的薄毯,动作还有些虚浮,但意图明确,“我需要接入‘回声之匣’的数据流。我的意识现在处于特殊状态,或许能绕过一些‘渡鸦’设定的限制,或者……直接‘共鸣’出更多信息。这是最快的途径。”
“太危险了!你的意识刚刚稳定!”主治医生忍不住出声劝阻。
陆时晚看向医生,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医生,我的脑波现在很稳定,甚至‘过度’稳定。常规的恢复手段对我效果有限。而时间,”她转向沈承聿,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是我们最缺乏的东西。‘火种’不会善罢甘休,金斯利可能还在外面像疯狗一样乱咬,而那个‘静默者’……谁知道他是否也在观察,是否还有耐心?”
沈承聿与她对视良久。他能看到她眼底深处那不容动摇的决心,也看到了那决心之下,一丝极力隐藏的、对未知的恐惧。她并非无所畏惧,她只是选择了面对。
“需要什么级别的监护和防护?”他终于问向医生。
医生苦笑:“如果非要进行,必须在‘回声之匣’旁边的隔离室,全程最高级别生命监护,脑波监测必须提升到量子干涉精度,随时准备物理中断连接。而且……时间不能超过三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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