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他声音沙哑,“药性之烈,足以乱真……稍后我便将此药送入内室,掺入将军日常服用的汤药之中。
届时,将军脉象体症便会愈发凶险,符合‘黄泉渡’的描述,以便应对明日可能来的御医。”他看向苏沐禾,眼神锐利起来,“你切记,明日无论谁问起,或你听到任何关于将军病情的可怕描述,皆因服用了此‘虎狼之药’所致,并非真到了那般地步。心中要有数,切不可自乱阵脚,露出破绽。”
苏沐禾用力点头,表示明白。他看着那罐黑乎乎、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药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玩意儿看着就像终极反派喝的……将军真是豁出去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三声极轻微的、仿佛野猫路过的叩击声。苏沐禾一个激灵,立刻看向师父。陈太医微微颔首。
苏沐禾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细缝。冰冷的雨丝立刻飘了进来。一只手迅速从窗外伸入,塞过来一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苏沐禾接过,那是一只打磨光滑的骨笛,只有手指长短,上面刻着极细微的、看似无序的划痕——这是霍勇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
窗户无声合上。苏沐禾就着灯光,仔细辨认着骨笛上的划痕。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痕迹,实则是一种极其古老的军中密语,陈太医早已将解读之法传授给他。
片刻后,他脸色微变,压低声音对陈太医道:“师父,霍勇传来消息。赵破奴将军那边已得手,‘货物’已安全送至城外西南五里处的‘听松废观’,由我们的人接手看管。卫平叔也已将‘那东西’(指棺木)通过密道运入府中地下密室。但是……”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霍勇还说,他们察觉到府外监视的暗桩似乎比前两日更密集了,尤其是通往太医署和府邸几个侧门的路径。他提醒我们,明日行动,务必万分小心,恐有变数。”
陈太医的眉头紧紧锁起,脸上的皱纹仿佛又深了几分:“果然……那些人,也快要按捺不住了。”他沉吟片刻,果断道:“既如此,原定于明日清晨借运送药材之名将‘冬蛰丸’送入府中的计划需稍作调整。阿禾,你明日不必再去东西市接头。我会以需要一味特殊药引为由,开具手令,让你明日晌午之后,直接去城南‘济世堂’取药。那家药铺是老夫一位故交所开,还算可靠。你从那里出来后,绕道城西,再折返府中。尽量避开可能被重点监视的路线。”
“明白!”苏沐禾将骨笛小心收好,心里开始飞速规划明天的路线和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方案,脑子转得飞快:‘城南到城西,要经过三个坊市,两条主干道,哪里人多,哪里有小巷……完美,正好可以测试一下我这几天摸清地形的成果!’
陈太医看着窗外似乎永无止境的雨幕,声音低沉而悠远:“山雨欲来风满楼啊……阿禾,去歇息吧,哪怕只能合眼一两个时辰也好。养足精神,明日……才是真正的开始。”
苏沐禾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看着师父憔悴的面容和桌上那罐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黄泉渡”,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几片干枯的叶片。 “师父,这是我自己晒的薄荷叶,您含两片提提神吧?或者泡点水喝?我看您脸色不太好……”他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担忧,虽然平时插科打诨没个正形,但他心里清楚,师父承受的压力远比他更大。
陈太医愣了一下,看着那包简陋的薄荷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他没有拒绝,接过来,取了一片含入口中。一股清凉辛辣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确实让他混沌沉重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嗯……有心了。”他声音缓和了些,“去吧。”
苏沐禾这才躬身行了一礼,退出了配药房。他没有回自己的小屋,而是拐进了旁边一间堆放杂物的耳房。这里有一张简陋的板床,是他这几天临时歇脚的地方。他和衣躺下,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手里紧紧攥着那只装着“冬蛰丸”的玉瓶。
身体极度疲惫,精神却异常亢奋。霍去病苍白而锐利的脸庞、陈太医凝重的叮嘱、霍勇那杀意凛然的威胁、还有那具面目模糊的尸身、那口暗藏玄机的棺木……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交织盘旋。
‘明天……’他在心里默念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玉瓶,‘就是决赛圈了。苟住,苏沐禾,一定能赢!赢了就有肉饼吃,输了……’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雨,不知疲倦地下着,敲打着屋檐,仿佛在为这座巨大帝都之中悄然进行的惊天阴谋奏响着一曲低沉而压抑的序曲。黑夜漫长,但黎明,终将到来。而随之而来的,将是更严峻的考验。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雨势虽略减小,却依旧绵绵不绝,将天地间染成一片湿冷的灰蒙。
太医署那间偏僻的配药房内,烛火早已熄灭,只余下冰冷的药杵和空荡的玉臼,诉说着昨夜不为人知的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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