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陪伴
四月中旬的清华园,海棠花开得正盛。管理学课堂上,教授正在讲解组织行为学的核心概念。
“……作为管理者,尤其是创始人或最高决策者,你们必须明白一个道理。”教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阶梯教室里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你不必成为最好的程序员、最厉害的销售、或者最懂财务的专家。你最需要掌握的,是识人的眼光和用人的智慧。”
林婉在笔记本上记下这句话,笔尖顿了顿。
“知人善用,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为每个人找到最适合的位置。这才是管理的艺术。”教授继续说,“过度陷入具体业务细节的老板,往往做不大也走不远。你们要做的,是搭建舞台,制定规则,然后——让合适的人上场表演。”林婉若有所思。
北京的气温已经带着初夏的试探性暖意。清华园里的学子们换上了轻薄的衣衫,图书馆的冷气也早早开放。
林婉是在一节计量经济学课上收到GRE成绩邮件的。手机在包里震动时,她正埋头推导一个复杂的模型。她点开邮件。328分。语文164,数学164,写作4.5。比她预估的还要高出三分。那些清晨六点起床背单词的日子,那些周末泡在图书馆刷题的日子,那些连梦里都在写Argument Essay的日子——在这一刻都有了清晰的回响。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把手机按回桌面。窗外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讲台上,教授还在讲解着回归分析的假设检验。
下课后,林婉走出教室。她站在教学楼外的台阶上,重新点开邮件,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成绩单,然后截屏,发给了置顶聊天框里的人。陆云深的电话在三分钟后打了过来。
“成绩出来了?”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看你这截图,考得很不错啊”
“嗯。”林婉握着手机,嘴角终于忍不住上扬,“328。”
电话那头传来陆云深低低的笑声:“我就知道你可以。晚上想怎么庆祝?”陆云深说,“晚上我来接你?带你去吃那家你一直想试的云南菜。”晚餐时,陆云深带来了一个小蛋糕,上面用巧克力酱写“Congratulations”。
餐厅的包厢很安静,窗外是后海朦胧的夜景。两人边吃边聊,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未来。
“伯克利的课程是两年制,对吧?”陆云深问。
“嗯,如果顺利的话,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该在准备入学了。”林婉用叉子戳了戳蛋糕上的草莓,“有时候想想还真有点慌。要适应完全不同的环境,要重新建立社交圈,还要继续远程管理国内的公司……”
“这些到时候都会有办法的。”陆云深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其实,我也有个计划,一直没跟你说。”
林婉抬眼看他。
“瞬影的海外版,已经正式上线测试。”陆云深放下叉子,语气认真,“北美是第一站。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差不多是你研究生一年级的时候——我会把一部分业务重心转移到海外,亲自去盯市场拓展。”
林婉愣住了。
“所以,”陆云深看着她,眼里有温柔的笑意,“你不用担心异地恋的问题。我会过去陪你。当然,”他补充道,“也是工作需要。北美市场对短视频平台来说是一片蓝海,但也竞争激烈,需要有人在前线坐镇。”
好几秒钟,林婉都没说话。她看着陆云深,看着他眼中那个清晰的、关于他们共同的未来的倒影,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
“你……早就计划好了?”她轻声问。
“从你决定申请伯克利开始,我就在考虑这个可能性了。”陆云深坦然道,“只是之前不确定公司的发展节奏,所以没跟你说。现在国内业务已经稳定,核心团队也成熟了,是时候往外走了。”
真的太好了。
她曾暗自担心过的那些问题——异国恋的时差、距离带来的隔阂、各自忙于事业可能渐行渐远——在这个晚上,突然都有了意想不到的解决方案。
他不是要她放弃什么,也不是要她做出牺牲。他是用自己的方式,走向她,同时也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我们以后可以在旧金山租个带院子的房子。”陆云深抚着她的头发,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上学,我上班。周末可以去纳帕谷品酒,或者开车去一号公路。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红杉林吗?”
林婉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林婉想,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你埋头努力,朝着一个方向走,走着走着,发现路上不仅有你想要的风景,还有愿意和你一起看风景的人。
而最好的未来,大概就是两个人各自成长,又能在某个岔路口,自然而然地并肩前行。
“到了。”陆云深停好车,“要我送你上去吗?”
“不用了,你明天还要早起。”林婉解开安全带,“明天见?”
“明天见。”
林婉下车,站在单元门口,看着他的车尾灯消失在拐角,才转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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