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还没干。
地上的残肢微微抽动。断手的指尖蹭过碎玻璃,发出轻响。
一名高手跪在街心。左臂齐肩断裂,断口焦黑,像是被高温瞬间熔断。右眼空洞,眼眶边缘残留着指甲抠挖的划痕。他喘着气,喉咙里有血泡破裂的声音。
他抬头。
前方是空荡的街道。钟楼顶端没有影子。教堂尖顶沉默矗立。但他觉得有人在看。
他知道那是幻觉。
可他控制不住回头。
三次。
每次回头都看见稻草人站在屋顶。纽扣眼对着他。风吹过,稻草人不动。
他咬牙爬起。拖着右腿往前挪。腿骨断了,每走一步都像刀刮骨头。
他没哭。也没喊。
只是嘴里一直重复一句话:“我没输……我没输……”
声音越来越低。
墨羽从月面飞过。
鸦影掠下。不落地。只在空中划一道弧线。
那人猛地停住。
他跪下了。吐出一口黑血。身体蜷缩,手指抓进泥土。
“它还在。”他说,“墨羽……它跟着我。”
他抬起左手,想摸腰间的符咒袋。却发现袋子没了。只剩半截烧焦的绳子挂在皮带上。
他愣了几秒。
突然笑了一声。
笑声嘶哑。像铁片刮过石板。
他继续往前走。速度更慢。呼吸断断续续。
三百米外,屠宰场废墟中传来咳嗽声。
另一人从铁门后爬出。腹部贯穿,肠子用布条缠住,外面全是血污。他一只手抱着胸口,另一只手撑地,膝盖已经磨烂。
他看见街上那人。
停下。
两人隔着两百米对视。谁也没动。
五秒后,街边那人开口:“你是谁?”
“赵三。”地上的人回答,“蚀心铃铛的驾驭者。”
“证明。”
赵三抬起右手。掌心有一道旧伤疤。形状像乌鸦脚印——三年前执行任务时,被一只邪鸦啄穿。
街边那人盯着那道疤看了三秒。点头。
两人慢慢靠近。依然保持三十米距离。
“其他人呢?”赵三问。
街边那人摇头。
赵三低头。一拳砸在地上。指骨裂开。
“我们得走。”街边那人说,“现在就走。”
“我不走。”赵三说,“我要回去。我要杀了他们。”
“你杀不了。”街边那人说,“你连站都站不稳。”
“我可以叫组织。”赵三咬牙,“光怪陆离社不会放过这种异类。我会带十个人来。二十个。把这地方烧成灰。”
他说话时,眼睛死死盯着小镇深处。
下一秒,他闭嘴了。
头歪了一下。
像是听见了什么。
他脸色变了。
“不……”他低声说,“不能回去……它会知道……”
“谁?”
“墨羽。”赵三颤抖,“它能飞。它能听。它能记住……我见过它的眼睛。它不是鸟。它是……东西。”
街边那人没说话。
他也想起了那只乌鸦。想起它停在电线杆上,头微微低下,像在等他们死。
他转身就走。
赵三愣住。“你去哪儿?”
“离开。”街边那人说,“我不想再看见这里。”
“你逃不掉!”赵三吼,“你带着记忆走。它就在你脑子里!你睡着也会听见声音!你会梦见它站在你床头!”
街边那人脚步没停。
赵三爬了几步想追。但肠子松了。他趴下,咳出一大口血。
他没再动。
直到街边那人走到镇口老槐树下。
他停下。
回头看了一眼。
小镇安静。没有风。地面血迹开始发黑。几只野狗趴在巷口,不敢靠近。
他抬起手,摸了摸耳朵。
那里还在响。
“只有吃掉你,我才能活。”
这句话在他脑内循环。一遍。又一遍。
他抬手,撕下衣角,塞进耳朵。
没用。
他继续走。
身影消失在公路尽头。
赵三在地上爬了十分钟,终于也到了镇口。
他靠在槐树上。抬头。
陈夜站在树后。
稻草躯体静立。纽扣眼泛着微光。胸口噬恐核心缓缓旋转。
赵三没尖叫。
也没逃。
他只是看着。
然后笑了。
“你为什么不杀我?”他问。
陈夜没动。
赵三喘着气说:“你想让我活着出去。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可怕。”
他咳血。
“好。我说。我会告诉所有人。你不是诡异。你是灾厄。”
他滑坐在地。背靠着树干。
“但你也怕。”他说,“你不敢追出来。你只能守在这里。你是个……囚徒。”
说完,他闭上唯一的眼睛。
再没睁。
陈夜站着。
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
他知道赵三已经死了。不是因为伤。是因为恐惧耗尽了生命力。
他转头。
墨羽落在他肩上。羽毛沾了露水。左翅轻微抖动。
它低头,啄了啄陈夜胸口的噬恐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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