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率宫丹房的侧殿,弥漫着一股千年不散的药香。铜炉静静矗立,炉底温火不熄,让殿内暖意融融。李孜将绿儿小心安置在一张铺着云霞锦的玉榻上,她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心口那枚锁魂钉依旧散发着死气。
“贤弟!”一声粗豪的嗓门响起,一个体壮如山的黑大汉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一身道袍紧撑,肌肉虬结,毛发浓密,一张脸膛黑如锅底,狮鼻阔口,眼如铜铃,正是黑风!
“牛大哥!”李孜见到熟人,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分。
黑风几步就跨到玉榻前,铜铃大眼一扫绿儿,浓眉立刻拧成了疙瘩:“好阴毒的钉子!专克仙体元神!欢喜老秃驴,下手真他娘的狠!”他二话不说,蒲扇般的大手在腰间一个鼓鼓囊囊、毫不起眼的储物袋子里一掏,摸出一个流光溢彩、散发着浓郁生机与浩瀚能量的白玉小葫芦。葫芦口一开,一股沁人心脾、仿佛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异香瞬间充盈了整个侧殿。
“老君炼丹剩下的边角料,俺们打扫丹房,总能捡着点。”黑风怪嘿嘿一笑,浑不在意,从葫芦里倒出一颗龙眼大小、通体碧绿、表面缠绕着三道清晰金纹的丹丸——三转金丹。他动作却不停,又倒腾几下,摸出一颗稍小些、却光华内敛、隐隐有六道紫金纹路流转的丹丸——正是老君曾赐下的六转金丹!
“喏,三转的给她吊命,稳固本源,拔钉子时护住心脉。”黑风怪将碧绿的三转金丹递给李孜,动作粗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这六转的…等钉子拔了,再给她服下,固本培元,修复仙体,保她修为不退反进!老君出品,童叟无欺!”他拍着胸脯,黑脸上满是得意。
李孜心中滚烫,郑重接过两颗价值连城的金丹。兄弟情义,尽在不言中。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颗碧绿的三转金丹放入绿儿口中,金丹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却温和的暖流涌入她四肢百骸。绿儿原本惨白如纸的脸上,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明显平稳悠长了许多,那股萦绕不散的衰败死气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多谢黑风大哥!”李孜松了口气,对着黑风深深一揖。
“谢啥!自家兄弟!”黑风怪大手一挥,浑不在意。他拉过两个蒲团,招呼李孜坐下,黑风巨大的身躯让蒲团显得格外小巧。
黑风怪变戏法似的从他那百宝囊般的兽皮袋里掏出几坛子仙酿,拍开封泥,浓郁的酒香混合着药香,别有一番风味。“来,贤弟,压压惊!给哥哥说说,下面到底咋回事?咋惹上欢喜佛那老秃驴了?还把四公主伤成这样?”他给二人各倒了一大碗。
李孜端起碗,猛灌了一口,火辣辣的酒液下肚,驱散了些许疲惫和寒意。他将紫儿遇袭、绿儿为救他重伤、追查迷情药到万欲魔窟、遭遇欢喜佛、最后青牛及时相救等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说到惊险处,黑风怪拍案大骂,眼中怒火闪烁。
酒过三巡,气氛稍缓。黑风端起酒碗,却没喝,粗糙的大手摩挲着碗沿,黑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与魁梧身形不符的…扭捏。
“贤…贤弟啊…”黑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你…你常在凡间走动…可…可曾去见见…铁扇?”他抬起头,那双铜铃大眼里,竟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和忐忑。
李孜心里咯噔一下。铁扇公主!当年被观音菩萨收在座下,做了守山的执扇童子。这事他当然还记着。可他这些年东奔西跑,救紫霞,闯龙宫,女儿国逍遥,闯魔窟,自顾不暇,哪有机会、又哪有胆量去南海普陀山探望?更何况,铁扇公主如今身份敏感,他一个散修,如何能轻易得见?
看着黑风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李孜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总不能直接说:“牛大哥,我没去看铁扇,也不知道她过得咋样。”那岂不是在这铁塔般的汉子心上插刀子?
“呃…见…见过!”李孜硬着头皮,端起酒碗掩饰自己的心虚,“前…前些时日,路过南海,远远地…瞧见过公主一面。”他开始现编。
“真的?!”黑风眼睛瞬间亮了,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她…她怎么样?瘦了没有?南海湿气重,她身子弱,可还受得住?菩萨待她可好?”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急切又笨拙。
“好!公主她…她好得很!”李孜连忙点头,脑子飞速转动,“远远瞧着,气色红润,比…比当年在积摩宫时还精神些!穿着菩萨赐下的素白衣裙,手持清净杨柳枝,那叫一个…宝相庄严!”他努力回忆着庙里童子的形象往上套,“菩萨慈悲,待她自然是极好的。就是…就是…”他故意顿了顿,想显得真实点。
“就是什么?”黑风的心又提了起来,紧张地盯着李孜。
“就是…可能南海清修,饮食清淡了些?感觉…好像…瘦了一点点点点?”李孜小心翼翼地比划着指甲盖大小,心里直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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