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为城西这片破败之地镀上了一层金边。
污水横流的街巷、面黄肌瘦的贫民、对峙的僧众,以及跪在地上那抹决绝的白色身影,构成了一幅充满张力与隐喻的画卷。
紧那罗那句“佛光普照,岂分垢净?”和“阻人向佛,罪业谁担?”在众人心中激起千层浪。
围观的贫民们窃窃私语,看向金光寺僧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先前没有的质疑与不满。
是啊,为何这金光寺的法师们,从不曾来这最污秽的城西,对他们这些“垢秽”之人宣讲半句佛法?
慧明法师脸色铁青,他身后几位年轻僧人更是怒形于色,握着戒棍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那出声呵斥的年轻僧人上前一步,厉声道:
“邪魔外道,安敢在此蛊惑人心,污蔑正统!此女业障深重,沉沦风尘,其心不净,如何能入空门?你这野僧,无度牒,无师承,在此妖言惑众,今日定要拿下,送交官府治罪!”
说着,他竟挥了挥手,示意身后僧众上前拿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且慢。”
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僵局。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声音来源——一直冷眼旁观的沙郎少爷(李孜)。
李孜缓缓踱步上前,目光先是扫过那群蠢蠢欲动的金光寺僧人,最后落在慧明法师脸上,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慧明法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这位紧那罗大师,不过是在此讲经说法,并未触犯王法。至于这位姑娘……”
他目光转向依旧跪地不起的阿曼娜。
“她是否业障深重,是否心诚向佛,似乎也并非由金光寺一言可决吧?佛门常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难道这‘醉春风’出来的女子,就连放下过往、追求清净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这番话,看似平和,实则尖锐,直接将金光寺置于了一个不慈悲、不宽容的境地。
慧明法师眉头紧锁,面对这位城中巨富之子,他不得不收敛几分怒气,沉声道:
“沙郎少爷有所不知,佛门清净之地,自有其规矩。度化出家,非同小可,需考察根器,明辨心性,岂能因一时冲动而轻许?此女身在娼门,牵扯诸多因果业力,若贸然引入空门,恐非其福,反招其祸,更会玷污我佛门清誉!”
“哦?”
李孜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依法师之言,这佛门清净,竟是如此脆弱,连一个真心悔过的女子都容不下?还是说,贵寺的清净,需要靠将某些人永久排斥在外来维持?”
他不再看脸色愈发难看的慧明法师,转而看向紧那罗,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与不易察觉的激赏:
“紧那罗大师,你以为呢?你觉得这位阿曼娜姑娘,可有佛性?可能度化?”
紧那罗自李孜开口后,便一直静静地看着他,此刻闻言,双手合十,朗声道:
“阿弥陀佛。沙郎施主所言,深合佛理。众生平等,皆有佛性。阿曼娜女施主虽身处淤泥,然能闻法生信,发愿出离,此心此志,便是菩提萌芽。贫僧观其心念坚定,并非一时冲动。所谓业障因果,正是修行所需直面与超越之境。若因畏惧业力而拒人于千里之外,岂非违背我佛普度众生之本怀?”
他顿了顿,目光清澈而坚定地迎向慧明法师等人:
“诸位法师若执意认为贫僧是邪魔外道,认为此女不可度化,贫僧亦不强求。然佛法如灯,能破暗冥;慈悲如舟,能渡苦海。贫僧既遇有缘之人,自当尽力相助。若贵寺不愿接纳,贫僧愿带她离开,寻一僻静之处,助她剃度修行。”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这不仅是要带走阿曼娜,更是公然与金光寺叫板,另立门户的架势!
“你……你敢!”
那年轻僧人气得浑身发抖。
慧明法师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有这沙郎少爷插手,再用强已是不智。
他死死盯着紧那罗,仿佛要将他看穿,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紧那罗!你今日所为,老衲记下了!我金光寺绝不会坐视你在此妖言惑众,败坏风气!我们走!”
说罢,他狠狠一甩袖袍,带着满腔怒火与不甘的僧众,转身离去。
围观人群见金光寺僧人退走,发出一阵唏嘘和议论,看向紧那罗的目光更加不同,带着敬畏,也带着一丝希望。
危机暂时解除。
阿曼娜仿佛虚脱般,身子一软,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她再次对着紧那罗叩首:
“多谢大师!弟子愿追随大师,无论天涯海角!”
紧那罗弯腰将她扶起,温言道:
“女施主请起。既发此心,便需坚定。前路或有艰难,切莫退转。”
安抚好阿曼娜,紧那罗这才转向李孜,深深一揖:
“多谢沙郎施主方才出言解围。”
李孜摆了摆手。
“大师不必客气。我并非为你,只是看不惯那等固步自封、失了本心的做派。”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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