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前方山坳里现出一座破庙,墙垣半塌,门扉歪斜。
众人入内看时,只见正殿供着一尊泥塑山神像,彩漆剥落,香案积尘。
“今夜便在此歇脚罢。”李孜道。
众人收拾出一块干净地面,生起火堆。熊霸去寻了些野果,敖娇娇取涧水煮茶。用过简单斋饭,天色已全黑下来,山风穿破窗棂,呜呜作响。
李孜盘坐火堆旁,闭目调息。
心中却暗忖:那金刚橛诅杀术需七日施法,今夜当是第二夜。对方既已得“衣角”,必在加紧施术。与其坐等,不如……
他缓缓睁眼,见李狗蛋正靠着柱子打盹,熊霸鼾声已起,敖娇娇与慧净也在闭目养神。便悄捏法诀,一缕神魂自顶门遁出,化作淡淡金光,穿破庙顶而去。
神魂在空中一荡,已至百丈高空。夜风凛冽,下方群山如墨。李孜心念微动,身形变幻——化作一个青袍道人,头挽道髻,面如古月,手中多了一柄拂尘。那拂尘柄乌黑,毫毛银白,正是当年牛魔王所赠、太上老君旧物。
他闭目感应。白日在那“衣角”上附着的太乙金光,此刻在西北方向二十里外隐隐传来波动。
方向正是西郊别院。
神魂飞遁,快如流星。不过片刻,已至别院上空。但见这院落占地十余亩,高墙环绕,墙外有黑衣秦军巡逻,墙内却寂静无声,唯东厢一窗透出微弱烛光。
李孜按下云头,落在院中。
循着金光感应,来到后院一口枯井旁。井沿石板有挪动痕迹,下方隐有法力波动。
他拂尘一摆,石板悄移,露出黑洞洞的井口。纵身跃下,约三丈到底,侧壁有个暗道。进去行十余步,豁然开朗,是个三丈见方的地窖。
窖中烛火摇曳,映着墙上密宗壁画——多是阎魔、罗刹之相。地面用朱砂画了个五芒星阵,阵眼插着那支乌黑金刚橛。橛尖穿着一片灰色布料,正是白日被撕去的僧袍衬里。
阵前跪坐着两个僧人,正是护国法师丹增与格桑。丹增手结印诀,口中念念有词,诵的正是《黑阎魔咒》。格桑在旁护法,面前摆着人骨碗、血膏等邪物。
李孜显出身形时,丹增恰好诵完一遍咒文,抬头睁眼。
四目相对,丹增浑身一颤:
“你……你是何人?!”
声音在地窖中回荡。
格桑猛回头,见一青袍道人立在暗处,拂尘搭臂,神色淡漠,不由厉喝:
“哪来的野道,敢闯法坛!”
李孜缓步上前,目光扫过法阵:“金刚橛诅杀术,需五人结阵,诵咒四十九遍。你二人修为不够,强行施术,不怕反噬?”
丹增脸色大变:“你怎知……”
话音未落,李孜拂尘一摆,银毫如瀑,卷向金刚橛。格桑暴起,从袖中抽出一柄骨刀斩向拂尘。刀拂相触,“嗤”的一声,骨刀寸寸碎裂。
“说。”李孜声音平静,“其余三人在何处?那贡嘎多吉、黑狐洞主、黄鼠精,此刻在哪?”
丹增咬牙:“道人休狂!”
双手连拍,地面法阵红光暴涨,五芒星转动起来。金刚橛上那片布料无火自燃,化作青烟,烟气中隐现一个僧人虚影——正是李孜模样。
诅杀术发动了!
李孜却不慌不忙,拂尘在掌心一转,划了个太极图。那青烟虚影撞入太极图中,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丹增“噗”地喷出一口黑血,法阵红光骤灭。
“你……你破了法阵?!”格桑骇然。
李孜拂尘一指:“你还有一盏茶时间。说,同党何在?否则魂飞魄散。”
丹增惨笑:“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道人,你可知我为何恨那取经僧?秦军灭佛时,我寺中八十四名僧人,被斩了六十三!那些小沙弥,最年轻的才九岁……”
他眼中淌下血泪:“我修邪法,我该死。但那些秦兵,那些因为取经僧而来的秦兵,他们就不该死吗?!”
李孜沉默片刻:“秦军西征,乃大势所趋。即便无取经事,仙秦也要一统西牛贺州。你恨错了人。”
“恨错了?”丹增嘶声道,“那为何檄文上偏偏要写‘为保取经路’?为何那郡守赵刚,每提及取经僧都恭敬有加?这道士,你究竟是那和尚的什么人?!”
正此时,地窖入口忽地卷进一股劲风。
一道红光落地,化作李狗蛋身形。他手持金箍棒,一眼看见法阵和两个僧人,又瞥见李孜,不由愣住。
“本体?!”李狗蛋脱口而出,“你怎也来了?!”
此言一出,地窖中三人皆怔。
李孜眼神微凝。
丹增与格桑对视,脑中急转——这道人是“本体”?那取经僧是……
李狗蛋话出口便知失言,忙改口:“这位道长,俺是来除妖的!这两个妖僧要害俺师父!”
李孜心中苦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原来是护法。贫道路过此地,见妖气冲天,特来查看。”
丹增却猛地站起,指着李孜,声音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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