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云溪
晨光微熹时,溪云村的炊烟便袅袅升起,像一条条轻柔的白绸,缠绕在黛色的山峦间。温宁是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的,推开窗,就看到张大爷背着一筐陶土,正蹲在体验作坊的门口,手里拿着小铲子,一点点将陶土摊开在竹席上晾晒。竹席是村里的老人用篾条编的,纹路细密,陶土摊在上面,能均匀地接受阳光的照射。
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陶土气息,混着庭院里桂花树苗的清甜,格外沁人心脾。温宁迅速洗漱完毕,换上一身方便干活的粗布衣裳,踩着露水走到张大爷身边。晨露沾湿了她的裤脚,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却让她的精神愈发抖擞。
“张大爷,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温宁弯腰,伸手捻起一点陶土,指尖触感细腻温润,没有半点杂质,“这是新挖的陶土吧?颜色比之前的更紫一些,看着就透着一股子灵气。”
张大爷直起腰,捶了捶发酸的后背,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朵花:“这批是后山阳坡的陶土,晒足了太阳,黏性更好,烧出来的紫陶成色也亮。你昨天说想做陶土颜料,我琢磨着,就得用这种细陶土才行,磨出来的粉才够细腻,上色也均匀,还不容易掉色。”
温宁心里一暖,昨天不过是和陆承宇闲聊时随口提了一句,张大爷竟记在了心里,还特意天不亮就上山,挖来了最好的陶土。她知道,后山的路不好走,尤其是阳坡那边,长满了荆棘,张大爷这一趟,定是费了不少功夫。
“辛苦您了,张大爷。”温宁笑着说道,伸手想要接过张大爷手里的铲子,“您歇会儿,我来晒吧。”
“不用不用。”张大爷摆摆手,躲开了她的手,“我这老骨头,还硬朗着呢。晒陶土也是个细致活,得摊得薄厚均匀,不然有的干得快,有的干得慢,磨出来的粉就不匀了。”
陆承宇也端着两碗粥走了过来,粥碗里还冒着热气,上面飘着几颗红彤彤的枣子。他将一碗递给温宁,又把另一碗递给张大爷:“大爷,先吃点早饭垫垫肚子,干活也有力气。温宁说想做天然颜料,不用化学染料,这样孩子们用着也放心,画出来的陶坯,烧好后颜色也更自然。”
张大爷接过粥,连连点头,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满足地叹了口气:“天然的好,天然的好!我年轻的时候听我师父说过,以前的陶匠,都是用植物的汁液、矿石的粉末来给紫陶上色的,颜色虽不浓烈,却透着一股自然的韵味,还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不像现在的化学染料,看着鲜亮,闻着却一股子怪味。”
三人坐在石桌旁,一边喝粥,一边讨论着研制颜料的法子。张大爷的记性极好,将师父当年说过的法子,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山里的茜草,根茎是红色的,熬出来的汁液能染出正红色;黄栀子的果子,晒干了捣碎,加水熬煮,就是明亮的黄色;青黛草长在阴湿的地方,叶子捏碎了流的汁是青绿色的,熬出来的颜料画在陶坯上,烧好后会变成淡淡的青蓝色;至于紫色,就简单了,就是咱们溪云村的紫陶土,磨成细细的粉末,加一点水调成糊状,就能用了,烧出来的颜色,和老龙窑烧的紫陶一个色。”
温宁听得入了迷,手里的粥都忘了喝:“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那我们今天就分工合作。我和陆承宇去山里采茜草、黄栀子和青黛草,张大爷您就在家把陶土磨成粉,准备好筛子和纱布,再烧上几锅热水,等我们回来就开始熬制颜料。”
“好!”张大爷一口答应下来,又叮嘱道,“茜草要挖根茎粗的,黄栀子要摘熟透了的,青黛草要选叶子厚实的,这样熬出来的颜料颜色才正。”
说干就干。两人回屋拿了竹篮和镰刀,又找了两顶草帽戴上,便朝着后山出发。初秋的山林,正是最美的时候,层林尽染,红的黄的绿的树叶交织在一起,像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铺展在天地间。空气里满是草木的清香,还有熟透了的野果的甜香,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更显山林幽静。
山路蜿蜒,两旁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五颜六色的,开得热热闹闹。温宁走在前面,像一只欢快的小鹿,时不时地弯腰摘一朵野花,别在鬓角。陆承宇跟在她身后,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的身上,手里的竹篮里,已经放了几朵她摘的野花。
“你看,那边就是茜草!”温宁指着不远处一片长着细长叶子的植物,兴奋地跑了过去。茜草的叶子是对生的,根茎埋在土里,呈暗红色。陆承宇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用镰刀将茜草周围的土刨开,再轻轻将根茎拔出来,抖掉上面的泥土,放进竹篮里。“慢点跑,小心脚下的石头。”陆承宇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啦!”温宁回头冲他笑了笑,笑容明媚得像山间的阳光。
黄栀子长在溪边的灌木丛里,一个个金黄的小果子挂在枝头,像一串串小灯笼,在绿叶的映衬下,格外显眼。温宁踮着脚尖,伸手摘下一颗,擦了擦上面的露水,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瞬间皱起了眉头:“好酸!酸得牙都快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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