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陶坯可以上釉了。”李教授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指节因为长时间握着笔,已经泛了白,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掩不住的兴奋。
小石头点点头,和学徒们一起,小心翼翼地给陶坯上釉。“星河鎏金釉”的配比经过了反复调整,釉浆浓稠适中,刷在陶坯上,像一层流动的星河,紫蓝相间的底色里,藏着细碎的银点。每一笔都要均匀,不能厚也不能薄,否则烧出来的釉色就会失真。小石头手把手地教着学徒们,指尖扶着他们的手腕,慢慢移动:“手腕要稳,顺着陶坯的弧度刷,尤其是刻花的地方,要轻轻带过,别把花纹盖住了。还有杯底,一定要刷匀,不然烧制的时候容易粘在窑板上。”
学徒们学得认真,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弄坏了手里的陶坯。阿明拿着釉刷,手心里全是汗,他盯着杯壁上的桂花纹样,屏住呼吸,慢慢刷着釉浆,直到一朵金色的桂花在星河般的釉色里若隐若现,才松了口气,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地上,砸出一小片湿痕:“石头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感觉这次的釉色,比上次还要亮。”
小石头凑过去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有进步。再注意一下杯口的位置,那里要刷得薄一点,烧制的时候不容易积釉。你小子有天赋,好好学,以后这工坊,迟早要交给你们年轻人。”
第一批陶坯入窑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金色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工坊。小石头和大家一起,把陶坯一件件放进窑里,码放得整整齐齐,每一件陶坯之间都留着恰到好处的空隙,防止烧制时相互碰撞。窑门关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像是在等待一个神圣的时刻。张大爷对着窑门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老祖宗保佑,让这批陶坯烧得漂漂亮亮的,让溪云紫陶名扬四海。”
接下来的几天,溪云村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紧张又兴奋的气息。白天,工坊里热火朝天,学徒们忙着拉坯、刻花、上釉,机器的轰鸣声、刻刀的摩挲声、众人的交谈声,交织成一首热闹的交响曲;晚上,大家守在窑边,盯着温控器,不敢有丝毫懈怠,困了就趴在桌上眯一会儿,醒了就继续干活。村里的乡亲们也都主动来帮忙,婶子大娘们提着饭菜送到工坊,有香喷喷的腊肉饭,有清爽的凉拌野菜,还有熬得软糯的绿豆汤,用大木桶装着,凉丝丝的,喝下去浑身都舒坦;大爷们则帮着劈柴、烧火,把窑火伺候得旺旺的,二柱爹更是把家里的柴火都搬了过来,说:“窑火要旺,陶坯才能烧得好,咱这点柴火算啥,只要能让溪云紫陶出人头地,倾家荡产都值!”
二柱爹每天都来工坊转几圈,手里拎着他那坛陈酿米酒,看到大家累得直不起腰,就倒上几碗,让大家解解乏:“孩子们,辛苦了!等这批陶坯烧出来,咱就摆长桌宴,杀一头猪,宰两只羊,好好庆祝一番!”
这天傍晚,第一批陶坯终于到了开窑的时间。整个溪云村的人都赶来了,老龙窑前挤满了人,连邻村的乡亲都特意跑来凑热闹,大家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眼里满是期待,连孩子们都安静下来,攥着大人的衣角,盯着那扇厚重的窑门。小石头深吸一口气,搓了搓手,握着窑门的把手,手都有些发抖。李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沉稳:“别紧张,我们的参数调整得很到位,肯定没问题。”
窑门缓缓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带着陶土和釉料的独特香气,混杂着桂花的甜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窑里,瞬间,惊呼声此起彼伏,有人忍不住捂住了嘴,眼里满是震撼。窑里的陶坯,每一件都像是被施了魔法,紫蓝色的星空釉面上,鎏金的光晕流转不息,像是夕阳落在了银河里,杯壁上的山水刻花在星光下若隐若现,云雾缭绕的老龙窑、潺潺流淌的溪水、漫山遍野的桂花,像是把溪云村的春夏秋冬都刻进了陶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太漂亮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掌声经久不息,震得人耳膜发颤。小石头走进窑里,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茶杯,对着夕阳的余晖晃了晃,鎏金的光晕在杯壁上流动,像是有一条金色的小溪在星河中流淌,连杯底的落款“溪云老龙窑”都透着一股古朴的韵味。他的眼眶瞬间红了,这些天的疲惫、汗水、焦虑,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欢喜和自豪。
张大爷拄着拐杖,一步步挪过来,看着那些精美的陶坯,浑浊的眼睛里淌出了泪水,顺着皱纹的沟壑往下流。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一个刻着老龙窑的茶杯,指尖划过杯壁上的纹路,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才哽咽着道:“好啊,好啊……比我师父烧得还要好……溪云紫陶,终于熬出头了……我对得起师父,对得起老祖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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