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跳水馆内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观众席上万人屏息,媒体区的快门声稀疏得如同远处飘来的雨滴,连池水泛起的微波都显得格外缓慢。
电子屏幕上,江浸月和丽莎的名字并排显示,分差那栏红色的“1.20”像一颗悬在空中的心脏,随着每一次呼吸轻微震颤。
最后一轮,最高难度,一决胜负。
按照倒序出场规则,丽莎·米勒将在第十一位出场,江浸月压轴。
这意味着丽莎可以先跳,给江浸月施加最后的心理压力。
前八位选手陆续完成了最后一跳。安娜·伊万诺娃的5255B完成得相当出色,拿到了91.80分的高分,总分445.80分——这个分数已经确保她至少能拿到铜牌。
俄罗斯老将下场时,眼眶有些发红,她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一届奥运会了。
第九位,第十位......分数在不断刷新,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不在他们身上。
当广播里念出“第十一位选手,美国,丽莎·米勒”时,整个跳水馆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丽莎站起身。她脱掉浴袍,露出那件星条旗图案的比赛泳衣。金色的发辫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但沈栖迟注意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很轻微,但确实在抖。
“她紧张了。”夏冉在旁边小声说。
沈栖迟没有回应。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丽莎身上,大脑在飞速运转:丽莎的5255B成功率在75%左右,训练中最高拿过94分,但大赛中从未超过92分。
如果她能跳出训练中的最佳水平,江浸月必须拿到93分以上才能赢。
压力,巨大的压力。
丽莎走向跳台,步伐比之前慢了许多。攀爬梯子时,她在中间停顿了一次,做了个深呼吸。
站上跳台边缘,她没有立刻开始,而是闭上眼睛,双手在身侧握紧又松开。
十秒。她调整了整整十秒。
然后,她睁开眼。眼神里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走板,起跳!
身体冲向上空的高度令人惊叹。向后翻腾两周半,转体两周半——空中动作流畅得像是慢镜头回放,转体时机精准,屈体姿态标准。
一周,两周,转体,打开——
入水!
“噗”的一声,水花很小。不,是非常小,几乎和江浸月前两跳的水花控制一样好。
完美的一跳!
丽莎从水里冒出头,第一时间看向裁判席。她的教练在池边激动地挥舞着拳头,美国观众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分数出来了。
94.20分!丽莎·米勒职业生涯的最高分!五跳总分456.00分!
“哇——”全场哗然。94.20分,在女子十米台决赛中,这是一个几乎可以锁定金牌的分数。
美国观众席沸腾了,丽莎的队友们冲过来拥抱她,她的教练激动得跳了起来。
江浸月在准备区静静地看着。94.20分,这个分数比她预想的还要高。她需要多少分才能赢?快速心算:丽莎总分456.00分,自己目前363.00分,最后一跳需要......93.01分。
93分以上。而且必须是93分以上。
压力像实质的重物压在她的肩上。她看到丽莎在池边与教练拥抱,看到美国观众席的疯狂庆祝,看到大屏幕上那个刺眼的94.20分。
“最后一位选手,中国,江浸月。”
广播声响起时,中国观众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呐喊。那声音里有期待,有鼓励,也有难以掩饰的紧张。
林晚紧紧抓住丈夫的手臂,指甲陷进肉里都没有察觉。苏晴捂着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江浸月站起身。
她的动作很慢,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脱掉浴袍,整理泳衣,活动了一下脚踝和手腕。
左腕上的红绳在灯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她轻轻摸了摸那个金色的五环图案。
然后她走向跳台。
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攀爬梯子时,她在第三级台阶上停顿了一下——沈栖迟记得,这是她四岁第一次爬训练馆梯子时养成的习惯,那时她太小,需要在中途歇一歇。
十五年了。从那个需要中途歇息的小女孩,到今天站在奥运决赛跳台上的少女。
站上跳台边缘,江浸月低头看了一眼水面。十米的高度,池水在灯光下泛着深邃的蓝,像一片倒置的星空。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观众席。
她的目光扫过中国观众区那片红色的海洋,扫过媒体区密密麻麻的镜头,最后停在了C区第三排。
沈栖迟坐在那里,正看着她。两人目光相遇的瞬间,江浸月看到他微微点了点头。
没有挥手,没有呐喊,只是一个点头。
但江浸月读懂了。他在说:跳吧,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
她闭上眼睛。
这次不是三秒,不是五秒,也不是十秒。她闭了很久,久到观众席上开始有窃窃私语,久到裁判席上的裁判都交换了一下眼神。
沈栖迟在心里默默数着。一秒,两秒,三秒......十五秒。她闭眼了整整十五秒。
这十五秒里,她在想什么?
也许在想四岁时第一次跳进泳池的恐惧,第一次站上跳台的颤抖,十岁时第一次拿金牌的喜悦,十四岁时第一次参加世锦赛的紧张。
也许在想这些年流过的汗水,受过的伤,熬过的夜,哭过的泪。
也许在想爸爸妈妈期待的眼神,教练严厉的叮嘱,队友真诚的鼓励。
也许在想昨晚湖边的月光,沈栖迟那个笨拙的笑话,还有他说“为了那零点几秒的飞翔而跳”。
也许,她什么都没想。只是清空了一切,让身体回到最纯粹的状态——一个跳水运动员,站在跳台上,准备完成她练习了无数次的动作。
十五秒后,她睁开眼。
眼神变了。
所有的紧张,所有的压力,所有的杂念,都在那十五秒里消散了。剩下的只有清澈见底的专注,和一种近乎神圣的平静。
她微微屈膝,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整个跳水馆安静得能听到空调系统运转的嗡鸣。
走板。
第一步,轻如羽毛落地。
第二步,加速,力量从脚踝传递到小腿,再到膝盖,到腰腹。
第三步,踏在跳板最末端,蓄力,起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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