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锤镇的轮廓在辐射尘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搁浅的、锈迹斑斑的钢铁巨兽,无声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空气中不再是熟悉的废土尘埃,而是弥漫着一种尖锐的、如同烧灼电路板般的能量余味,刺痛着每个人的鼻腔,也刺痛着他们紧绷的神经。
压抑,从踏入镇区边缘就开始累积。
凯莉像一道灰色的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一栋半坍厂房的阴影中。她架好“寂寥”,冰冷的枪托抵住肩窝,这个熟悉的动作却无法带来往日的平静。透过高倍瞄准镜,她看到的不只是废墟,还有地面上残留的、非自然的能量灼痕,以及更远处,那些身着漆黑装甲、行动间带着非人精准的深渊士兵巡逻队。她的手指在扳机护圈外无意识地摩擦着,指尖冰凉。每一次呼吸都又轻又缓,仿佛怕惊动了空气中那无形的、代表“冈戈尼尔”存在的巨大压力。她不是在害怕,而是一种……面对庞然巨物时,猎手本能的蛰伏与审视。镜片下的灰蓝色眼睛,倒映着远处敌人巡逻的轨迹,冰冷,却又深处藏着一丝被触动的、关于观测站焚毁那一日的灼痛。
鬼火蹲在断墙后,摆弄着他的多功能扫描仪,屏幕的微光映亮了他年轻却紧绷的脸。仪器捕捉到的混乱能量读数让他心惊肉跳。“能量背景噪音……提升了百分之三百,”他低声报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而且有规律的脉冲信号……像、像心跳。”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简陋的生命体征监测器,上面自己过快的心跳曲线,几乎要与扫描仪上那个无形的、笼罩整个铁锤镇的“心跳”产生诡异的共鸣。这种无处不在的、技术层面的压迫感,比直面枪口更让他感到窒息。他渴望拆解、分析,但此刻,这未知的庞然大物只让他感到自身的渺小和技术的恐怖。
工蜂的机械义眼以最高效能运转着,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新。他试图分析能量节点的精确位置和运行模式,但干扰太强,信息支离破碎。“节点正在被激活……能量流不稳定,他们在强行抽取……”他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比平时更快,指尖在虚拟键盘上的敲击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躁。每一次能量读数的异常峰值,都像是在拷问他的技术自信,提醒他那未能完成的、被夺走的设计所可能带来的灾难。他瘦削的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在对抗着整个空间的能量威压。
杰克逊拄着临时找来的金属棍,代替了之前的拐杖。他焦躁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唾沫带着铁锈和硝烟的味道。那条伤腿在隐隐作痛,不是因为旧伤,而是肌肉因极度紧张而绷紧。他习惯了冲锋陷阵,习惯了用“雷吼”的怒吼回应一切威胁。但此刻,这种弥漫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压迫感,这种敌人近在咫尺却无法立刻冲上去厮杀的憋闷,让他像一头被关进笼子的困兽。他用力攥紧了金属棍,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那无形的压力捏碎。他需要敌人,需要看得见摸得着的目标,而不是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被整个空间本身敌视的感觉。
阿贾克斯站在阴影的最深处,猩红的目镜缓缓扫过死寂的城镇。他的沉默比往常更加厚重。他能感受到身后队员们细微的情绪波动——凯莉近乎凝固的专注,鬼火技术性恐慌下的努力克制,工蜂冷静面具下的急切,以及杰克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渴望宣泄的暴力。他同样能感受到,那来自地下、来自远处废料场方向的、如同实质般的威胁,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这不是简单的伏击或遭遇战,他们正在主动踏入一个被激活的、充满恶意的能量节点的领域,面对的是拥有压倒性技术和兵力的敌人。每一步都可能触发毁灭。他调整了一下“碎骨者”的背带,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纷杂的思绪稍微集中。他是“堡垒”,他不能显露出一丝动摇。
“行动。”
他的命令低沉而短促,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也掐断了每个人内心滋生的杂念。
潜入地下管网的过程,如同滑入巨兽黏湿的食道。黑暗、潮湿、弥漫着腐臭和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仅有战术手电的光柱切割着浓稠的黑暗,照亮了锈蚀的管道、凝结的水珠和偶尔窜过的变异虫豸。
寂静被无限放大。脚步声在水洼中的轻微溅响,装备摩擦管壁的刮擦声,甚至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都显得异常清晰。每一次细微的声响,都让鬼火猛地调转扫描仪方向,额头渗出冷汗;都让杰克逊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猎豹;都让凯莉在后方通过共享的音频频道,更加屏息凝神。
突然,工蜂的机械眼蓝光骤亮,他猛地抬手握拳——停止前进的手势。
“能量反应接近!”他在加密频道里急速低语,“前方岔口,左侧管道,三个生物信号,匹配深渊小队特征!”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凝固。黑暗仿佛拥有了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阿贾克斯缓缓移动到队伍最前,猩红目镜切换至热成像模式,管道拐角后,三个清晰的热源轮廓正在缓慢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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