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我叫耗子
他们说我叫“耗子”。大概是说我总能从废墟里扒拉出点别人找不到的玩意儿,像耗子一样。时间久了,我真名是啥,自己都快忘了。叫耗子就叫耗子吧,挺好,贱名好养活。在这操蛋的废土,能活着就是本事。
我总想起“铁砧”那封信。他说,想看看蓝色的花,想吃口甜的。我当时觉得,这老哥真他妈浪漫,都这年头了,还想这些。可现在,我蹲在这片我们自己刨出来的、散发着淡淡辐射和苦味的土地上,看着那几株颤巍巍、绿得发蔫的“铁稗”苗,心里头也忍不住冒出点同样的念头。要是……要是它们能长得好点,结出的谷子,能不能带一点点,哪怕就一丝丝的甜味?
这念头像偷来的糖,不敢细品,怕化了。
阿特琉斯会长和斯劳沙他们,跟北边来的那些“协司”老爷们吵了一架,为了那个叫“嗜血”的怪物。我不懂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那怪物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而且,他帮我们干过掠食者。在这鬼地方,能帮你杀敌人的,哪怕他是个疯子,也他妈的算半个自己人吧?可“协司”的人不这么想,他们眼神里那种东西,我懂,是看工具、看耗材的眼神。我们风信子,在他们眼里,大概也就是一群比较好用、比较能扛的耗材。
最近不对劲。
夜里站岗,耳朵边老是嗡嗡响,不是虫子,是那种……像是好多人凑在你耳朵边上说悄悄话,又听不清具体说什么,只觉得心烦意乱,脑子里跟塞了一团湿漉漉的烂麻。斯劳沙说,这叫“低语”,是“黑潮”弄出来的玩意儿。黑潮是啥?我以前以为是像水一样流过来的脏东西,现在才知道,它他妈的是活的,会思考,会唱歌,唱他妈的悼亡曲!
昨天晚上,外面那些影影绰绰的“低语者”又来了。没冲锋,没开枪,就在黑暗里晃荡,那鬼声音往你脑子里钻。兄弟们被搅得不行,会长让我们敲锣打鼓,用噪音顶着。那场面真滑稽,又他妈的真悲壮。我们像一群小丑,对着黑暗咆哮,只为了守住脑子里最后那点清静。
我当时负责一段矮墙的警戒。噪音吵得我脑仁疼,但总比听那些鬼低语强。墙外面,是我们东区最早种下的一小片“铁稗”,就在防御圈边缘,长势最好。我时不时瞟一眼,那点绿色在黑夜里看不真切,但我知道它们在那儿。那是“铁砧”想看的花,是我想尝的甜。是希望。操,这词真矫情,但就是这么回事。
后来,好像安静了一点。不知道是“低语者”退了,还是我耳朵被噪音震得暂时聋了。我靠着矮墙,喘了口气,准备换岗。好像……有点太安静了?
然后,我听见了一点别的声音。
不是低语,是……一种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爬,在蠕动。就在矮墙外面,那片长势最好的“铁稗”地里。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别是辐射老鼠来啃苗子!这帮天杀的东西!
几乎没怎么想,我端着枪,翻过了那道矮墙。墙不高,也就到我胸口。落地的时候,脚下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还带着点粘腻。
不对劲。
那不是泥土的触感。
我低头,借着头顶“坩埚”透出的那点微弱得可怜的光,看到脚下……踩着的,是黑色的、如同厚重苔藓般的东西。它正在缓慢地、但却坚定地覆盖着地面,覆盖着那些我亲手种下的“铁稗”苗!苗子被这黑色的东西包裹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融化!
是黑潮!它不是只在远处吗?它什么时候……渗透到这里来了?!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是它蔓延的声音!
我头皮瞬间炸开,抬起脚,想把这恶心的东西蹭掉,却发现鞋底已经被粘住,那黑色的菌毯仿佛有生命般,正顺着我的鞋帮往上爬!
“警报!黑潮!黑潮过来了!”我声嘶力竭地朝着矮墙后面吼,同时拼命想往后撤。
可已经晚了。
我脚下的黑色菌毯猛地隆起,如同一个粘稠的浪头,拍打在我的小腿上。一股无法形容的、刺骨的冰冷瞬间穿透了衣物,不是低温的冷,是那种……剥夺生机的、死寂的冷。紧接着,是剧痛!好像有无数细小的、看不见的牙齿在啃噬我的皮肉,在往我的骨头里钻!
我惨叫一声,举枪对着脚下的黑色浪潮疯狂扫射!
“哒哒哒——!”
子弹打入那粘稠的黑色物质,如同石沉大海,只溅起几点更深的、如同脓液般的浆点,反而似乎激怒了它。更多的黑色触须般的东西从菌毯中伸出,缠绕上我的双腿,力量大得惊人,把我猛地向下拉扯!
我摔倒了,半个身子瞬间陷进了那冰冷的、蠕动的黑色深渊里。枪脱手了,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耗子!”
我听见了会长的怒吼,听见了斯劳沙的惊呼,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和枪声向我这边靠近。有子弹从我头顶呼啸而过,打在黑色的菌毯上,毫无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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