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的血脉被屠戮。
民族的尊严被践踏。
民族的文明根脉,被硬生生撬断。
如若不是近代那场惨烈到刮骨疗毒、凤凰涅盘般的斗争——那场用无数血肉之躯和觉醒灵魂,前赴后继,在绝望中呐喊,在黑暗中摸索,终于重新挺直的脊梁之战——我们这个民族,恐怕真的要被他们彻底打断脊梁,敲髓吸膏,沦为文明史上的失踪者,或者……博物馆里供人猎奇的活化石。
巍巍卡莫纳,何其哀哉!
这悲鸣,这痛楚,这沉淀在文明基因最深处的创伤记忆,此刻,如同被神骸混沌之力激活的古老矿脉,在我这具由“斯劳特”的躯壳、“阿曼托斯”的知识、“骑士信条”的执念以及“卡莫纳”的集体伤痛强行糅合而成的混沌容器中,轰然爆发!
这不是个人的乡愁,这是文明孤魂的集体哀嚎!
这是被掠夺、被扭曲、被遗忘的文明之火,在灰烬中不甘的余烬复燃!
“呃啊啊啊——!!!”
我猛地跪倒在地,不是因伤,而是因为这过于磅礴、过于沉重的文明记忆洪流的冲击!左眼的暗金太阳疯狂燃烧,试图用理性解析这海量的信息与情感;右眼的苍白漩涡剧烈旋转,骑士的执念与卡莫纳的地域伤痛,与这更古老的文明悲鸣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与融合!
体表的暗金苍白涡流失去了稳定,疯狂地涌动、冲突,颜色时而黯淡,时而刺目。新生的混沌躯体内,两股(甚至更多股)截然不同的“存在之力”在激烈搏杀、融合:
一股是神骸带来的、原始的、无序的、充满毁灭与新生的“混沌本源”。
一股是来自文明记忆深处的、有序的、温良的、璀璨又伤痕累累的“文明烙印”。
还有“斯劳特”的凡人坚韧,“阿曼托斯”的求知理性,“骑士信条”的守护牺牲……
它们在我体内撕扯、碰撞、试图找到共存乃至共生的平衡点。
代价是巨大的。
我的意识在无数个“我”之间飞速切换、重叠:
一会儿是上古祭司在祭祀天地,吟唱雅乐。
一会儿是铁匠在炉火前捶打青铜巨鼎。
一会儿是学子在寒窗下苦读经史。
一会儿是战士在边关浴血,高唱“岂曰无衣”。
一会儿是遗民在异族统治下偷偷保存一卷残籍。
一会儿是近代先辈在炮火中呐喊“起来!”
一会儿是北镇协司的新兵在训练场流汗。
一会儿是阿曼托斯在实验室凝视神骸。
一会儿是刻下骑士信条时指尖的触感。
一会儿是吞噬神骸时那焚身碎骨的剧痛与疯狂……
混乱。极致的混乱。
我不是“我”。我是一个行走的文明坟场,一个承载了太多断裂记忆和冲突意志的怪物。
皮肤下的暗金苍白涡流,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外逸散,化作一缕缕细小的、带着各种模糊意象(破碎的鼎纹、断裂的琴弦、染血的衣冠碎片、燃烧的书卷……)的光雾。这些光雾所到之处,连混沌物质都出现了更诡异的“文化返祖”现象——有的凝固成类似青铜器的纹路,有的发出类似编钟的嗡鸣,有的则直接崩解成带着墨香的尘埃。
我,正在从内部被这些复苏的记忆与文明创伤“解构”!
“指挥官?斯劳特!”
虚弱但焦急的声音传来。是卡内斯。他身上的冰封已完全解除,在哲人注入的纯白能量帮助下,勉强稳住了状态。他艰难地走近,金色的瞳孔中映照出我此刻极度不稳定的混沌躯体,以及那些逸散的、充满异样文化气息的光雾。
“你的存在信号……极度紊乱!多种高密度的、非个人化的信息流与情感模因正在冲击你的意识核心!这样下去,你会……崩解!”卡内斯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他试图用自己残存的规则协调力,帮我稳定那些暴走的光雾,但收效甚微。他的力量属性更偏向纯粹的规则操作,对这种深植于文明集体潜意识的“文化信息流”似乎难以直接干预。
废墟那边传来响动。阿贾克斯挣扎着从瓦砾中坐起,哲人的能量稳住了他的伤势,但胸口那被“抹除”的恐怖空洞依旧触目惊心,边缘有微弱的银色数据流和混沌光屑在缓慢交织、试图修复。他看向我,那双混合着数据流与钢铁意志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与担忧。
“他……怎么了?”阿贾克斯的声音嘶哑。
“文明记忆反噬。”一个平静的声音在旁响起。
哲人的纯白身影再次淡淡浮现,如同没有完全离去的幽灵。他灰色的眼眸凝视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正在发生的、极其复杂的文明病理学标本。
“神骸的混沌之力,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和显影剂,将他这具特殊‘容器’内沉淀的所有‘信息层’——包括个体记忆、地域集体意识、乃至更底层的、属于某个古老文明体系的文明基因创伤记忆——全部激活、放大、并强行推到意识表层。”哲人分析道,语气依旧像在做学术报告,“这些信息流本身的‘密度’和‘情感烈度’极高,且彼此之间存在历史断层和逻辑矛盾。他的‘自我’意识正在被这些海量的、并非源于自身直接经历的‘记忆’和‘情感’淹没、撕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