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夜,比青雾村的黑。
墙壁上的荧光石只够照亮三尺地,再往外就是浓得化不开的暗,连空气都带着股陈腐的凉意。林野躺在铺着干草的石榻上,怀里的断剑硌着肋骨,却让人踏实。
骨头里的鸣响没停,像远处山涧的流水,忽高忽低。他试着按玄老(林野已改口这么称呼)教的法子,让那鸣响顺着骨缝流转,一圈又一圈,最后沉进小腹,暖意便又浓了一分。
“这就是石芽境?”他摩挲着胸口,那里的骨头总觉得比别处更活络些,“玄老说,这境是打根基,得让每寸骨头都认住灵气的滋味。”
天亮时,玄老果然来了,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是几个硬面馒头和一小袋盐巴。“洞里有泉眼,往后吃食我会送来,你专心修炼。”他指了指石室角落,那里果然有汪水潭,清澈见底。
“今日教你辨气。”玄老盘腿坐下,身后的锁链随意搭在地上,“你既与山共鸣,就得知道山里的气有啥不同。石头的气是‘沉’的,草木的气是‘活’的,雾里的气是‘散’的……”
他捡了块碎石,又摘了片墙上的苔藓,“你握剑试试,能不能分出它们的气脉?”
林野依言握住断剑,指尖先触碎石。骨头里的鸣响立刻变得厚重,像有座小山压在心头;再碰苔藓,鸣响却轻快起来,带着点痒丝丝的感觉,像春风吹过草地。
“这就是了。”玄老点头,“辨气是基础,往后遇着陌生的山,得先摸清楚它的气性,才好引气入体。不然吸了相冲的气,轻则走火,重则伤骨。”
林野记在心里,又问:“那……黑风寨的人用的‘火球’,是啥气?”
“火属‘烈’气,与山之‘沉’气本就相冲。”玄老笑了,“你那天能一拳打散它,不是运气,是你骨里的山气克住了它。往后遇着火修,尽管引山石之气挡,错不了。”
连着几日,林野都在石室里练辨气、吐纳。断剑的锈迹褪得越来越快,露出青黑色的剑身,上面的纹路在灵气流转时会发光,像地图上的河脉。他试着挥剑劈砍空气,总觉得差了点啥,剑招空有蛮力,没有玄老说的“山劲”。
“光在屋里练不成。”第七天,玄老看着他挥剑,皱眉道,“剑是杀器,得见血,得沾土,才能养出劲来。跟我进山。”
出了石室,外面的雾比村里浓得多,能见度不足五尺。玄老在前头引路,锁链拖地的声音成了最好的向导。林野跟在后面,握着断剑,能清晰地“看”到雾气里游弋的光点——比村里浓郁十倍,有的附着在草叶上,有的藏在石缝里。
“这是青雾山的内围,比黑风口危险。”玄老的声音在雾里飘,“有不少受灵气滋养的兽物,正好给你练手。”
话音刚落,左侧的雾里突然传来“窸窣”声,像有啥东西在草里窜。林野心头一紧,握紧断剑,骨头里的鸣响陡然急促。
“来了。”玄老停下脚步,“自己应付。”
一道灰影猛地从雾里扑出,带着腥臊气,直扑林野面门!是头狼,比村里见过的壮一倍,眼睛泛着绿光,獠牙外露,竟是头雾中山狼!
林野下意识想躲,却被玄老喝止:“别怕!引地气挡它!”
他急中生智,想起玄老说的“石头气沉”,猛地跺了跺脚,同时握紧断剑。脚下的泥土里顿时涌出一股沉气,顺着腿骨往上冲,聚在手臂。他想也没想,挥剑就劈——
断剑虽只剩半截,却带着股山岳般的沉劲。山狼躲闪不及,被剑刃劈中肩膀,发出一声惨嚎,血溅了林野一身。
但它没退,反而被激怒了,瘸着腿又扑上来,张开嘴咬向林野的喉咙。
林野这才想起玄老教的基础剑式“崩”,手腕一翻,断剑贴着狼嘴往上崩。“铛”的一声,像是劈在石头上,山狼的牙竟被崩掉两颗,疼得它嗷嗷叫。
“乘胜追击!”玄老在旁喝声。
林野血气上涌,也顾不上害怕了,引着脚下的石气,剑招虽乱,却招招带着沉劲。山狼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身上添了好几道伤口,终于怯了,夹着尾巴想往雾里钻。
“别让它跑了!”玄老又喊,“它的血里有灵气,能养你的剑!”
林野一咬牙,追上去,看准狼的后颈,用尽全身力气劈下。断剑没入半寸,山狼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他拄着剑喘气,浑身是汗,手还在抖。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哦不,杀狼,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不错。”玄老走过来,踢了踢狼尸,“头回实战就敢下死手,是个练剑的料子。”他指了指断剑上的血迹,“你看。”
林野低头,只见那些血迹被剑身吸收,原本发暗的纹路竟亮了一瞬,骨头里的鸣响也变得格外欢畅,像是吃了顿饱饭。
“山君的剑,本就靠山川精魂滋养。”玄老解释,“兽血、灵石、甚至修士的精血,只要含灵气,都能让它恢复。等它恢复三成,就能显露出‘断山’的真正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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