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尚之孝?他倒是舍得下本钱。说了什么?”
“愿献漳州、泉州、兴化 三府,麾下兵马尽归藩主调遣。只求……只求保尚家一门富贵,保麾下将士性命。”
“三府?”郑成功嗤笑,“他尚之信现在还能控制三府?漳州刘国轩与他离心离德,泉州水师已散,兴化 在李率泰 手里,听调不听宣。他这是拿本藩当三岁孩童糊弄?”
陈永华道:“然其麾下毕竟还有万余精锐,若真能收为己用,对藩主陆上争雄,大有裨益。且……若逼之过急,他转而投了南京,或拼死抵抗,岂不可惜?”
郑成功沉吟片刻:“告诉他,要投,可以。但需以福州为信。他若献出福州,擒杀朝廷派在福州的监军道 黄澍,本藩便信他诚意。届时,不仅保他富贵,水师 副统领之位,虚席以待。”
“这……”陈永华迟疑,“福州是福建首府,尚之信未必肯轻易交出。且杀朝廷监军,便是绝了后路……”
“就是要他绝了后路。”郑成功冷冷道,“不断了他的念想,他如何肯真心归附?至于福州……本藩不在乎一城一地。他在福州,便是清廷的福建总督;他若来厦门,便是本藩麾下一将。这其中的分别,他应该清楚。”
“属下明白。”陈永华领命欲去。
“等等,”郑成功叫住他,“南京那边,有什么动静?”
“朱监国 似在观望。广东李元胤整军备战,但未越雷池一步。倒是靖安司 的探子,在汀州、建宁 活动频繁。”
郑成功目光深远:“朱监国这是想坐山观虎斗啊。也好,本藩便让他看看,这福建,到底该姓郑,还是姓朱!”
他转身望向茫茫大海,声音铿锵:“告诉尚之孝,本藩的耐心有限。腊月之内,若无答复,开春之后,我郑家军 便要北上,自己来取!”
腊月二十四,小年。福州城稀稀拉拉响着鞭炮声,却驱不散笼罩全城的阴霾。靖南王府内,尚之信看着族弟尚之孝带回的郑成功条件,脸色变幻不定。
“他要福州……还要黄澍的人头……”尚之信喃喃道。
“大哥,郑成功这是要咱们纳投名状啊。”尚之孝低声道,“交出福州,杀了黄澍,便是与北京彻底决裂,再无回头之路。”
“回头路?”尚之信惨笑,“咱们还有回头路吗?北京那边,可曾给过咱们活路?”
他握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可是……福州城内,还有朝廷 的两千满族兵,黄澍手下也有数百亲兵。真要动手,未必能成。且一旦动手,便是叛乱,北京 朝廷,岂能容我?”
“那……广东那边?”尚之孝试探着问。
“李元胤倒是客气,说朝廷虚位以待。可虚位是什么位?能保咱们这些兄弟的身家性命吗?南京那位监国,自身尚且艰难,能给我什么?”尚之信摇头,“况且,投了南京,便要受郑成功、李元胤 等人节制。郑成功海上称王,李元胤是杀父仇人,岂能容我?”
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这时,范文奎匆匆进来,脸色古怪:“王爷,北京……来人了。”
尚之信浑身一颤:“谁?”
“是兵部的郎中 张文衡,带着……皇上的密旨。”
尚之信与尚之孝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这个时候,北京来密旨?
“请!”尚之信深吸一口气,整理衣冠。
不多时,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官员在侍卫引领下进来,宣。正是兵部郎中张文衡。他面无表情,展开一卷黄绫,朗声宣读:
“皇帝敕谕靖南王世子、署福建总督事尚之信:尔父 尚可喜 为国捐躯,朕心悯恻。尔能收拢残部,固守闽疆,忠勤可嘉。今特赐 帑银五万两,粮米两万石,火药五千斤,盔甲两千副,不日解往。望尔 仰体朕心,激励将士,固守待援,勿负朕望。钦此。”
尚之信愣住了。五万两银子,两万石粮米,还有火药盔甲……这,这是雪中送炭啊!
“臣……领旨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重重叩首,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张文衡将圣旨交给他,又递上一封火漆密信:“王爷,这是索阁老(索尼)给您的亲笔信。”
尚之信急忙拆开,信是满文写的,他勉强能看懂。索尼在信中告诉他,朝廷已知福建艰难,正在筹措粮饷,朝廷的援兵也在集结,让他务必坚守。信中还说,皇上 顾念他尚家功劳,只要他守住福建,来日必有重赏,甚至可承袭 平南王爵位云云。
送走张文衡,尚之信捧着圣旨和密信,在堂中呆立良久。范文奎、齐国栋、尚之孝都看着他,等他的决断。
北京朝廷没有抛弃他!皇上还记着尚家的功劳!只要守住福建,不仅能活命,还能继承王爵,重振家声!
“王爷……”齐国栋欲言又止。
尚之信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北京没有忘了咱们!皇上还记着咱们尚家的功劳!这福建,咱们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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