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这儿啊,早晨的雾还没散呢,湿气就像轻纱似的,在那些残垣断壁间的枯草和碎瓦上绕来绕去。
烛火在风里晃悠,把苏锦瑟手指尖上那个已经拼好的火漆印照得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
她慢慢把印模放到那半截蜡烛上头,火焰都舔到印模的边儿了,可那蜡封就是不化。嘿,反倒有一股特别淡的墨香从印模的背面偷偷地冒出来了。
她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火光蹦跶的时候,一行像蚊子腿那么细的字出现了,就好像是从岁月的深处爬出来的蛇一样,又冷又要命:
“录起三年甲寅,参评七阁,沈领衔。”
苏锦瑟的瞳孔一下子就缩紧了。
“沈领衔”这三个字啊,就像一把生锈的刀直接扎到心里头去了。
沈元衡啊!
就是那个现在稳稳坐在“风云录”评定司第一把交椅上,还被人称作“武林清流宗师”的老滑头,没想到啊,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经是写这个能操控江湖命运榜单的人了!
她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手掌心。
家里传下来的秘典上写过:“七阁密议,不写在本子上,只有印能证明。”这里说的“七阁”呢,就是七大世家偷偷结盟的一个代称。每一代“风云录”最开始的评定名单,都是这七家关起门来商量好的,然后再用御赐的盘龙衔碑印封好,呈报到朝廷去。其实啊,这早就变成那些权贵们互相勾结、排除异己的手段了。
现在呢,确凿的证据出现了。
让她特别震惊的是,在那行小字的末尾,有一处被故意刮掉的痕迹,就只剩下半截模模糊糊的笔画,看着像个“顾”字。
“顾……”
她一下子抬起眼睛,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沉默的人。
顾夜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边了,肩膀上披着他那件总是穿着的墨绿色军服,衣服角上还沾着昨天夜里的露水呢。
他的眼神很深沉,落在她手里还没凉透的火漆印上,声音有点沙哑,这次也不再躲闪了,说:“你昨天晚上没回住的地方。”
这可不是一般的问话啊。
这就是在质问,也是一种觉醒的表现。
苏锦瑟的手指微微发抖,很快就把印信收到袖子里了,动作轻得就像蝴蝶落下来都没痕迹似的。
她低着眼睛,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很坚定:“我正在查,是谁让你父亲背了黑锅。”
这话呢,不全是真的,也不全是假的。
她不能说啊,那半截“顾”字,很可能意味着顾夜白的父亲以前是第一代评录官中的一个。
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家族曾经掌管着这个虚伪榜单的源头,还因为这个榜单被灭门了……就顾夜白现在刚刚燃起的信念之火,很可能一下子就把理智都烧没了,变成不顾一切只想复仇的状态。她要的可不是一个失去控制的剑客。
她想要的是一个被所有人敬仰的传奇,一把由她亲手打造、能直刺天空的锋利宝剑。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豆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脸白得像纸一样,气喘吁吁的,差点都喘不上气来,着急忙慌地说:“柳婆婆讲啊,魏屠撤了军之后,大晚上的就赶紧安排快马用驿站传递消息,往京城送了三封秘密信件呢!全都是加急的‘鹰羽签’,就连县丞都没资格拆开看啊!”
苏锦瑟冷冷一笑,嘴角弯出一个特别残忍的弧度。
“他害怕了。”
就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像冰锥掉到地上一样,让人心里一凉。
魏屠呢,现在是京畿都尉,表面上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实际上早就被“评录阁”给收编了,他可是当年清洗玄甲营的直接参与人之一呢。
现在证据链眼看着就要完整了,他怎么可能还坐得住呢?
那三封密函啊,肯定是向背后的主子求救,想在大祸临头之前把那些证据啥的都销毁干净。
“去。”她扭头看向小豆子,眼神像刀一样锋利,“今天晚上偷偷溜进县衙的后院,去找那个驿路登记簿。我得知道,这三封信里的哪一封,送到谁的手里了。”
小豆子像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儿点头,转身就要跑开。
“等等。”她把小豆子叫住,从怀里掏出一枚铜制的小钱,这小钱的边缘还刻着暗纹呢,“把这个带上。”要是碰到巡夜的暗卫啊,就把这东西贴在额头前面,心里默默念‘影随光匿’这四个字。这可是我们苏家隐藏踪迹的秘法呢,能让气息在三息之内不被察觉。”
孩子眼睛睁得老大,接过铜钱后,使劲儿点了点头,然后一下子就消失在早晨的雾气里头了。
这时候,庙里面又变得安安静静的了。
顾夜白还在原地站着,眼睛都没挪一下地方。
他就盯着她刚刚藏起火漆印的袖口看,那眼神啊,就好像能直接穿透布料,看到那火漆印所代表的真相似的。
“你到底还藏着多少事儿啊?”他终于说话了,那声音低低的,就像地下滚动的闷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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