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至,乌云如墨染透天际,压得整座孤镇喘不过气。
风未起,雷已滚,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焦土的气息。
苏锦瑟立于西巷高墙之上,黑衣猎猎,像一柄出鞘未尽的刀。
她目光如刃,刺向镇外五里处翻涌的尘烟——三百评榜铁卫列阵而来,甲胄森寒,马蹄踏地之声隐隐如闷鼓,震得墙头碎瓦簌簌坠落。
她手中紧攥着那封密报,纸角已被汗水浸软。
青衫医师的字迹潦草却清晰:“云记书坊地窖第三排书架,藏有黑账副本。”
可她知道,这是饵。
天机阁经营“风云录”数十载,掌控天下声名生死如操傀儡,怎会将真正机密置于一处明面据点?
此乃杀局,专为她而设——引她现身,就地格杀,永绝后患。
指尖轻抚袖中映心灯残焰,微光摇曳,似将熄未熄。
母亲临终前的话再度浮现耳边,一字一句,刻入骨髓:“影非虚妄,而是人心所向。你若能控其形、导其势,纵无兵卒,亦可千军万马。”
她闭眼一瞬,再睁时,眸底已无波澜。
“传令飞蛾网,全员换百姓衣裳,分散潜入书坊周边十巷。”她声音极轻,却如冷铁掷地,“不准聚集,不准暴露,等我信号。”
话音落,身影已掠下高墙,融入窄巷深处。
与此同时,云记书坊内,烛火昏黄。
水娘子站在柜台后,指尖缓缓抹过一本旧书封面,动作轻柔,仿佛只是寻常打理。
她的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婉笑意,连眼角细纹都透着从容。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掌心早已沁出冷汗,黏湿得几乎握不住抹布。
窗台边,那只空墨瓶静静倒置着。
这是约定的信号:敌已近,门未闭,她仍在等。
子时将近,雷声渐密。
苏锦瑟带着小篾儿与火鹞儿,自后巷悄然逼近。
三人贴墙而行,脚步轻如落叶,借着远处闷雷的轰鸣掩盖足音。
雨尚未落,空气却沉得能拧出水来。
老账房已在夹层暗室等候,枯瘦的手抖得厉害。
他从砖缝中抽出半册泛黄账本,纸页脆如秋叶,稍碰即裂。
“抄录残卷……只剩这些了。”他声音沙哑,“真正的原件,不在这里,而在‘评剑阁’地下冰井。他们用寒髓锁气,隔绝神识探查……无人能取。”
他用枯指在纸上划出三道斜痕,深如刀刻:“记住,‘风起时,碑即榜’。这不是谜语,是钥匙。”
苏锦瑟接过账本,指尖触到纸面那一瞬间,心头猛地一震——这笔迹,竟与《风云录》原始批注如出一辙!
还未及细想,外头骤然传来马蹄破土之声,密集如雨,直逼门前!
“砰——!”
大门被巨力撞开,木屑横飞。
秦岳一身玄甲踏入书坊,身后铁卫如潮涌入,刀锋出鞘三寸,寒光映得满室生霜。
他目光如鹰隼扫过,最终定在暗室入口:“苏家余孽,你躲不了一辈子。”
苏锦瑟眼神一凝,立即打出暗号。
刹那间,十巷之内,异变陡生!
飞蛾网成员依令点燃巷中水缸上的浮油烛,火光升腾,映照曲巷弯折的墙面。
光影交错间,人影层层叠叠,仿若千军埋伏,杀意四伏。
孩童们躲在屋檐下,按计划敲响心音塔铜铃,铃声清越,在低空回荡,竟引发远处药控武傀躁动不安,机械步履错乱,发出阵阵金属摩擦的嘶鸣。
“千军来袭!”有铁卫惊呼。
“幻术!全是幻术!”秦岳怒喝,拔剑斩向一道黑影,却发现只是墙上晃动的光影。
可就在这混乱之际,箭矢破空之声接连响起——并非来自人群,而是屋顶一点暗影。
火鹞儿藏身檐角,手持短弓,连射空弦。
弦响如惊雷,配合光影幻象,竟营造出万箭齐发之威!
铁卫阵型大乱,纷纷举盾防御。
苏锦瑟趁机携账本退入密道,小篾儿紧随其后。
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她刚松一口气,却发现前方出口已被巨石封死——被人提前砌死,断了退路。
“是陷阱……他们早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小篾儿声音发颤。
苏锦瑟沉默片刻,忽而冷笑:“不,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猜到了我会来取信物,便干脆把所有可能的路,都变成死路。”
她抬手抚过墙壁,指尖触到一丝细微震动——有人在外凿洞。
不是追兵。
是接应。
可时间不够了。
密道外,秦岳一声令下,铁卫开始强拆暗室砖墙。
轰鸣声不断,尘土飞扬。
而书坊正厅中,水娘子依旧站在柜台后,望着那本被遗落的空白账册,轻轻笑了。
她缓缓走向角落那个老旧火盆,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木箱,上面印着褪色的“苏”字。
她没说话。
但眼神坚定,如同赴约。
暴雨如天河倒悬,孤镇在电光中颤抖。
苏锦瑟蜷缩在废弃磨坊的角落,湿透的黑衣紧贴脊背,冷得像一层铁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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