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忽然停了。
伞影不动,人声不息,连远处狗吠都敛了三分。
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在寂静里翻滚如沸水。
顾夜白站在焦黑的戏台残柱旁,孤辰剑未出鞘,剑穗垂落,沾着未干的露水。
他没看赵九,目光落在东边山脊——那里,天色正由墨蓝转为蟹壳青,一线极淡的金边,正悄然咬住云层下沿。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铁尺量过每一寸空气:“那你更该知道,她想看的不是火,是sunrise。”
不是日出,不是朝阳,不是天光破晓——是英文,是他当年在苏锦瑟教他识字时,她亲手写在竹简背面的两个词。
她曾指着西边荒坡上唯一一棵歪脖老槐说:“你看,树影往东挪一寸,光就多活一刻。人记不住名字,就记住光。”
赵九浑身一颤,仿佛被那两个音节钉穿脊骨。
他低头,看见自己映在油纸伞面的倒影里——七岁那张脸,正与胸前烙印缓缓重叠。
糖丝未断,脐带未剪,而三十年来他焚香拜的神龛,原来一直建在母亲被烧穿的喉咙之上。
他忽然伏地,额头重重磕向青石。
不是认罪,不是求饶,是第一次,以血肉之躯,向被自己亲手抹去的名字,行了跪礼。
村中无人上前。
灯花嫂舀起一勺温粥,吹凉,喂给怀里发烧的孩子;哑姑拾起半截焦木,在泥地上慢慢描画——不是符咒,是三个歪斜的字:小满、阿砚、桃枝,都是三十年前静音盟名录里,没烧尽的名字。
老陶头孙子默默取来新桐油,刷在断柱横梁上。
木纹吸饱油光,泛出温润的琥珀色,像凝固的晨曦。
苏锦瑟倚在门框边,素手轻抚门楣旧刻——那是她初来时,用簪尖悄悄刻下的“忆”字。
如今字迹已被风雨磨得浅淡,却比任何金匾更沉。
她望着昭影蹲在院中青石上,手把手教小篾儿的女儿剪纸人。
孩子拇指沾着浆糊,小手抖着,剪出一个歪脖子、少一只胳膊的影人,高高举起,眼睛亮得惊人:“娘!这个像不像神仙?”
苏锦瑟俯身,指尖拂过孩子额前汗湿的碎发,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进晨光里:“像。像每一个敢记住真相的人。”
话音落时,山坳尽头,第一缕真正的金光刺破云层,不灼人,不耀目,只是稳稳地,铺在尚未清扫干净的焦痕上,铺在新刷的桐油柱上,铺在赵九伏地后背微微起伏的肩胛骨之间。
而苏锦瑟袖中左手,正悄然蜷紧——指腹下,一枚温润玉蝉静静贴着腕脉,蝉翼薄如呼吸,内里一丝极细的冰裂纹,正沿着翅脉,无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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