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第一声,震得檐角残灰簌簌坠落;
第二声,青石阶缝里蛰伏的蟋蟀齐齐噤声;
咚——!!
第三声起,连风都凝了半息,仿佛天地屏住呼吸,只为听清这九响中的第一叩。
周砚指尖一颤,袖口裂痕骤然扩大,靛青外袍自肩头寸寸崩开,露出内里玄黑底子、银线盘绕的蟒服——黑底藏毒,银鳞噬光,左胸处一枚暗绣的刑狱司“锁魂印”,在晨光下泛出冷铁般的幽青。
他喉结上下滚动,像吞下一枚烧红的钉子,终于撕开最后一道伪装。
刀出鞘。
寒光劈开凝滞的空气,直指顾夜白眉心。
“你以为靠几个刁民、几块焦木、一只破碗,就能扳倒刑狱司?!”他声音嘶哑,却字字如刃,“风云录背后站着的是……”
话音戛然而止。
不是被截断,而是被压住了——被那第四声钟鸣。
咚——!!!
钟声沉厚,不似铜铸,倒似从地脉深处翻涌而出,带着岩层断裂的闷响、古井回荡的颤音、还有……一丝极淡、极锐的檀香余味——那是苏家秘制“定音香”,焚于钟楼地窖三载,专为今日引钟而备。
周砚瞳孔骤缩。
他认得这香。
癸亥年冬,苏锦瑟曾亲手捧一炉香入诏狱,说:“大人若信我苏家一句真话,便请听此香燃尽。”
那时他没听。
香灭,人囚,火起。
而此刻——第九声尚未落下,顾夜白缓缓抬起了头。
没有怒意,没有杀气,只有一双眼睛,深得像冻了十年的寒潭,雪覆千尺,冰封万仞。
那里面没有农夫的畏缩,没有背棺人的麻木,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仿佛早已看过他袖中黑蟒如何吐信,看过他案头密折如何染血,看过他每一道妥协的皱纹,是如何在权衡与良知之间,一刀刀刻出来的。
他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钟声吞没,却字字凿进所有人耳骨:
“大人可知,为何选今日合桥?”
风忽然静了。麦粒悬在半空,未坠。
“因为三年前的今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祠堂斑驳匾额上“双星亭”三字,扫过老陶头孙子肩头未掸尽的灰,扫过瘸腿赵伯拐杖尖端那道新鲜裂痕——正是昨夜顾夜白亲手劈开的旧木,“我背着最后一口棺材,从这片火场爬出来。”
他转身,赤脚踩上青石阶,一步,两步,走向村口断桥。
人群无声分开,如潮退让。
无人跪,无人呼,只是垂首,将脊梁挺得更直一分,将手中麦穗攥得更紧一寸。
周砚的手,在抖。
不是怕,是控不住——那柄曾斩过七十二名“逆党”的寒铁刀,此刻在他掌中嗡鸣、震颤,刀尖低垂,竟似不堪承重,一滴冷汗顺着刀脊滑落,“嗒”一声,砸在青石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他想喝止,想怒斥,想唤来轿队、唤来暗桩、唤来风云录总司亲临的钦差……
可喉间堵着一块烧红的炭,发不出声。
九响钟声,余韵未散。
祠堂后巷,老井幽深如墨。
水面忽地一漾——极轻,极微,却确确实实,泛起了一圈涟漪。
涟漪中心,一点细纹悄然扩散,仿佛有谁,正以指尖蘸着月光,在水底写下第一个字。
而无人看见。
喜欢逆天改命!我把棺材佬捧成武林神请大家收藏:(www.20xs.org)逆天改命!我把棺材佬捧成武林神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