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孝宗年间,临安城正值暮春时节,西湖岸畔绿柳如烟,净慈寺外的酒肆里却闹翻了天。一个破帽遮颜、袈裟褴褛的和尚正搂着酒保插科打诨,补丁摞补丁的僧袍上还沾着半截鸡腿油,正是那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的济公禅师。他口中哼着俚曲,手里把玩着酒壶,引得满店食客或侧目鄙夷,或忍俊不禁。
“圣僧!可算找着您了!” 两个身着青缎长随服的汉子掀帘而入,裤脚还沾着尘土,见了济公便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这二人乃是临安太守赵凤山麾下的管家赵福、赵禄,此刻脸上满是焦灼。济公斜睨着眼,咂了口黄酒笑道:“莫不是太守老爷嫌府里的斋饭寡淡,唤贫僧去解馋?”
赵福连忙膝行两步,哭诉道:“圣僧说笑了!我家太夫人双目失明,府中遍请名医都束手无策。幸得赛叔和李怀春先生举荐,说您在秦相府治好大头瘟,苏宅救过紧痰绝,实乃在世华佗。求您发发慈悲,随我等去昆山救太夫人性命!” 赵禄也在旁连连叩首,额头都磕出了红印。
济公把眼一闭,摆手道:“贫僧只会吃酒吃肉,哪懂什么医道?你们另请高明罢。” 说罢便要起身离席。赵福、赵禄急得抱住他的腿,死活不肯撒手,连酒保都在旁帮腔:“圣僧就行行好,这二位爷从清晨找到如今,腿都跑细了。” 济公见状哈哈大笑,用扇子敲了敲二人的脑袋:“也罢,看你家老爷是忠良之辈,贫僧便走一遭。只是有件事要讲明白 —— 路上我说走就走,说住就住,若有半分违背,我即刻回临安。” 二人忙不迭应承,连声道 “不敢违逆”。
太守赵凤山早已在府外等候,见济公衣衫褴褛却气度不凡,忙降阶相迎。这位赵太守乃是科甲出身,面如三秋古月,三缕长髯飘洒胸前,一看便知是清廉正直之人。他躬身施礼让入书房,奉上雨前龙井,叹道:“圣僧有所不知,家婶母含辛茹苦将舍弟抚养成人,如今眼疾缠身,弟子却因公务缠身无法亲往,实在愧疚。” 说罢取出黄金数锭与二百五十两纹银,“这些盘缠请圣僧笑纳,需坐船骑马只管吩咐。”
济公掂了掂银子,揣进怀里笑道:“骑马坐船都嫌慢,贫僧‘骑路’便可。就让这两位管家随我同行,新衣便不必换了,穿不惯。” 赵福、赵禄闻言暗喜,私下合计:“到昆山县来回五十两足够,余下二百两正好平分,这趟差使真是美差!” 却不知济公早已看穿二人心思,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次日天未亮,三人便启程前往昆山。起初赵福、赵禄还能强打精神伺候,可济公的行径渐渐让他们苦不堪言。正午时分正当赶路,济公忽然说 “住店”,进了客栈便要酒要肉,吃喝完毕倒头就睡,直睡到掌灯时分。二人守在旁不敢合眼,刚要打盹,济公却醒了,拍着桌子要继续吃喝。等他们撑着困意伺候完,济公又说 “兴致来了,赶路去”,逼着二人深一脚浅一脚走了整夜。
如此反复几日,赵福、赵禄被折腾得眼窝深陷,脚底磨起了血泡。这日临近昆山县,路边一个篱笆院里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老天不公啊!娘您撒手而去,我连口薄棺都买不起,还算什么儿子!” 哭声悲怆,听得人心头发紧。
济公脚步一顿,掐指一算,已知究竟。这院里住的是孝子高广立,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靠打柴为生。昨日他上山砍柴时不慎摔断了腿,被乡邻抬回家中。母亲见他重伤卧床,又无钱医治,急火攻心,旧病复发竟一命呜呼。高广立身无分文,只能对着母亲遗体痛哭流涕。
赵福、赵禄正心烦意乱,闻言只皱眉催促:“不过是穷汉哭丧,与我们无关,快赶路吧。” 济公却指着院里那块顶门的青石说:“二位快看,那可是宝贝!” 二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块七棱八角的石头躺在地上,日晒雨淋得毫无光泽。赵福撇嘴道:“圣僧莫不是看花了眼?这破石头怎会是宝贝?”
“你们懂什么!” 济公故作神秘,“这叫‘聚气玉髓石’,夜里能发金光,价值连城。只是这家人没造化,认不出宝贝罢了。” 他眼珠一转,又道:“不如我去买下它,到了临安转手卖掉,赚的钱你二人平分,贫僧分文不取。” 赵福、赵禄一听 “价值连城”,眼睛顿时亮了,忙催道:“圣僧快去买!若真赚了钱,我们必孝敬您!”
济公整了整僧袍,推门而入。院里的高广立正伏在母亲遗体上痛哭,见进来个疯和尚,红着眼睛起身道:“大师父,我家无钱舍斋,您请回吧。” 济公指着那块青石问:“施主,这石头卖不卖?” 高广立一愣,随即苦笑道:“这破石头是顶门用的,不值钱。大师父若要,拿去便是。”
“那可不行,买卖讲究公平。” 济公板起脸,“我给你二百三十七两银子,你看如何?” 这话一出,不仅高广立惊呆了,院外的赵福、赵禄也差点跳起来 —— 带去的银子只剩二百三十六两了!赵福刚要出声阻拦,济公回头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少一两都买不来,回头从你们分红里扣!” 二人只好把话咽回去,心疼得直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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