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庙门口那棵老槐树说:“就修在这儿,槐树遮阳,碑楼立在这儿,来往香客都能看见。”又特意叮嘱石匠:“碑上除了‘万善同归’四个大字,旁边还得刻上所有捐钱人的名字,不管捐多捐少,哪怕只捐一文钱,都得刻得清清楚楚,一个都不能漏。”刘三捐了五百两,自然是第一个刻上的,石匠问济公要不要把他的名字刻大些,济公摆了摆手:“一样大!捐五百两是善,捐五两也是善,哪有大小之分?”张大户见刘三捐了这么多,也不好意思少捐,咬着牙捐了五十两;镇西头的王寡妇,想起当年济公帮她治腰伤的事,把自己攒了三年的五两私房钱都捐了,双手捧着银子送到工地,红着脸说:“济师父,我钱不多,一点心意。”济公赶紧接过银子,笑着说:“这银子比金子还贵重,必须刻上你的名字!”还有镇里的小商贩、挑夫,甚至连学堂里的先生都捐了钱,最少的是个卖糖葫芦的小孩,捐了三文钱,济公也让石匠把他的名字刻在了碑的角落。
慧能看着石匠把刘三的名字刻在碑上,心里的疙瘩还是没解开。这天晚上,他见济公坐在碑石上喝酒,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您。那刘三是个逃犯,当年还砍伤了人,虽说捐了钱修庙,可他以前的罪孽也不小,您怎么还让他的名字刻在‘万善同归’碑上?还有,这‘万善同归’是佛家至高的理念,说的是一切善法最终都归向净土,跟这座碑楼有什么关系啊?”济公抿了口酒,把酒葫芦往石上一放,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慧能坐下,慢悠悠地说:“傻徒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二十年前的事了。”
“二十年前,江南苏州府有个小和尚,跟着师父云游化缘。那师父待他极好,教他念经识字,把他当亲儿子养。有一年冬天,他们在一座破庙里落脚,师父突然得了急病,高烧不退,水米不进,眼看就要不行了。临终前,师父拉着小和尚的手,虚弱地说:‘为师这辈子没吃过什么荤腥,就想尝尝肉味,补补身子,或许还能好起来。’小和尚听了这话,心里比刀割还疼。他知道出家人戒荤腥,可看着师父奄奄一息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夜里,他偷偷跑到庙外,看见隔壁猎户家拴着一只黄狗,心一横,就把狗偷了回来,杀了炖成汤,端给师父喝。师父喝了汤,精神果然好了些,又撑了半个月,最后还是圆寂了。可这事后来被庙里的住持知道了,说小和尚犯了杀生、偷盗、破戒三大重罪,把他赶出了师门。这小和尚无家可归,又没什么本事,只能靠杀猪宰狗为生,成了个屠户。后来他在苏州府跟另一个屠户抢地盘,对方先动手打他,他急了眼,就用刀把人砍伤了,怕官府抓他,就一路往北逃,最后跑到咱们月牙镇,开了这家狗肉铺。”济公说到这儿,看了看慧能。慧能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老大:“师父,您说的……您说的是刘三?”济公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慨:“是啊。他当年偷狗、杀生,是犯了戒,可他的初心是救师父,是孝心;如今他捐钱修庙,是为了赎罪,也是真心想做善事。你想想,张大户捐五十两是善,王寡妇捐五两是善,那卖糖葫芦的小孩捐三文钱也是善;我这和尚治病救人是善,刘三这屠户赎罪修庙也是善。这善啊,不分出身高低,不分钱多钱少,不分以前做过什么,只要真心实意想帮人、想积德,到最后都能归到一处,这不就是‘万善同归’吗?”慧能听了,眼睛一下子亮了,对着济公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师父,弟子明白了!以前弟子只盯着清规戒律的表面,忘了佛的慈悲本就是包容万物的。是弟子愚钝,谢师父指点!”
又过了半个月,碑楼终于修好了。这碑楼是青石砌的,高三丈,宽两丈,四面都刻着花纹,顶端雕着两只石狮子,栩栩如生。碑楼中间立着一块丈八高的石碑,正面的“万善同归”四个大字,是济公亲自写的。他平时看着疯疯癫癫,拿起笔来却有股子精气神,笔力遒劲,龙飞凤舞,每一笔都透着禅意,石匠刻的时候都忍不住赞叹:“济师父这字,比泰安府的书法先生写得还好!”碑的背面,是张大户特意去泰安府请韩锡胙大人写的碑文,韩大人听说了月牙镇百姓捐钱修庙的事,很是感动,亲笔写了三百多字的碑文,讲的是碧霞元君的慈悲心肠,还有月牙镇从刘三到普通百姓的行善事迹,字里行间都是对百姓向善的称赞。竣工那天,月牙镇的人都来了,张大户请了戏班子在庙门口搭台唱戏,敲锣打鼓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镇子,比过年还热闹。刘三也来了,穿了件崭新的青布长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的刀疤用脂粉遮了些,看着斯文了不少。他手里提着一篮水果,走到济公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师父,谢谢您给我赎罪的机会。这狗肉铺我已经盘出去了,以后再也不杀狗了,想在镇东头开个小铺子,卖些茶叶、点心,赚点干净钱。您看行吗?”济公笑着把他扶起来:“好啊!这才是正途。我给你这铺子起个名字,就叫‘善缘铺’,保你生意兴隆。记住了,做生意和做人一样,以诚为本,多积善缘,日子准能红火。”刘三连连点头,眼里满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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