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开门见山道:“刘妈妈,咱们都是爽快人,就不绕圈子了。我们听说你这院里来了个官宦之女,名叫尹春香,是被人牙子拐卖进来的,有这回事吗?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见见这位尹姑娘,跟她聊几句。”
刘妈妈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果然是为这丫头来的!这尹春香要是被他们赎走了,自己岂不是少了一棵摇钱树?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叹了口气说道:“哎哟,赵员外,您说的是尹春香啊……不瞒您说,这丫头确实在我这儿。可这丫头性子倔得跟头牛似的,来了两个月,连客人的面都不肯见,我让她学唱曲儿,她就摔琵琶;让她学跳舞,她就蹲在地上不起来,我正愁得头发都白了呢!我怕她待会儿说话冲撞了您二位,要不我给您换个姑娘?比如小翠,那姑娘唱曲儿唱得可好,还会弹琵琶呢!”
济公在一旁插了句嘴,拿起桌上的蜜饯果子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道:“刘妈妈,别跟我们绕圈子了。我们今天来,就是奔着尹姑娘来的,你要是让我们见,好处少不了你的;要是不让见,嘿嘿,贫僧可有办法让你这春风院开不下去!比如让你院里的姑娘都嗓子疼,唱不出曲儿;让你院里的茶壶都漏水,倒不出茶;再让你晚上睡觉听见鬼哭,保证你三天三夜不敢合眼!”
刘妈妈一听这话,心里有点发怵,后背都冒出了冷汗。她早就听说灵隐寺有个疯和尚,法术高强,能隔空取物,还能降妖除魔,之前秦相那么大的势力,都被他耍得团团转,自己这点家底,哪经得起他折腾?再说赵、苏二位员外也不是好惹的,他们在城里的人脉广得很,要是真把他们惹急了,找知府大人告自己一状,说自己拐卖官宦之女,自己这春风院不仅开不下去,还得蹲大牢。于是她连忙点头,脸上堆着笑:“好好好,师父您别生气,我这就去叫尹春香出来!我这就去!”说完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生怕济公真的施法。
没过多久,就听帘子“哗啦”一声响,尹春香走了进来。她还是穿着那件半旧的素色布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没涂脂粉,却比院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姑娘好看十倍。赵文会和苏北山抬头一瞧,都愣住了,手里的茶杯都忘了放下。他们原本以为,就算是官宦之女,在这烟花巷里待了两个月,也得染上几分俗气,可没想到尹春香气质脱俗,眼神清澈,虽面带愁容,却更显清雅,就像一朵长在污泥里的莲花,一尘不染。
尹春香也打量着屋里的三人,见赵、苏二位员外气度不凡,穿着体面,眼神和善,料想是有身份的好人;而那个和尚穿得破破烂烂,却眼神清亮,带着股子正气,不像寻常的疯癫之人。她定了定神,走上前,对着三人深深施了一礼,声音清脆:“小女子尹春香,见过三位恩人。不知三位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她虽然身陷困境,却不失礼数,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赵文会连忙起身摆手,连声道:“姑娘不必多礼,折煞我们了!”他顺手将桌上的茶杯往尹春香那边推了推,语气满是关切,“我们哥俩昨日听闻了你的遭遇,夜里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想那官宦之女,本该是锦衣玉食、受万人敬羡的,怎就落得这般境地?今日特地过来瞧瞧,也盼着能帮衬一把。不知姑娘方才所言的身世,可否说得再详细些?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数。”
尹春香本就强忍的泪水,被这几句温言软语戳得再也兜不住,“啪嗒”一声砸在素色裙裾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抬手用袖口胡乱擦了擦眼,肩膀微微颤抖,哽咽着将身世细细道来:“家父尹铭传,在金陵做了十年刺史,百姓们都唤他‘尹青天’。他老人家为官清廉,家里连件新打的家具都没有,唯一的念想就是替百姓多做些实事……”说到此处,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自豪,可转瞬又低落下去,“去年朝廷召他进京,路上遇着一伙假扮吏部亲信的骗子,把家里积攒的一点俸禄全骗光了。家父本就有咳疾,经此打击一病不起,在城外破庙里躺了半月,就……就去了。”她吸了吸鼻子,指尖死死攥着裙角,指节泛白,“我一个弱女子,连口薄棺都买不起,只好插草卖身。那牙子说给我找户好人家做丫鬟,谁知转头就把我卖到了这地方……”字字泣血,句句含悲,连客厅外的丫鬟都悄悄抹起了眼泪。
赵文会和苏北山听完,双双长叹一声,手里的折扇“啪”地合上,脸上满是唏嘘。苏北山捋着山羊须,感慨道:“尹刺史的名声,我们在临安都听过!当年他在金陵修水利、减赋税,多少百姓为他立长生牌位,没想到竟落得这般下场……”赵文会接过话头,语气诚恳却也带着几分审慎:“姑娘,你的遭遇确实令人痛心,我们哥俩打心底里信你。可你也知道,这临安城里鱼龙混杂,前些日子还有窑姐冒充尚书之女骗钱的案子,我们若是贸然出手,万一……”他话没说完,却已把顾虑摆得明明白白——不是不信,是怕好心办了坏事,反倒砸了自己“大善人”的名声。
尹春香闻言,连忙擦干眼泪,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她伸手探入衣襟,摸索半晌,掏出一个用红绸布层层包裹的物件。小心翼翼解开绸布,里面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羊脂玉印,玉质温润,带着人体的暖意。她双手捧着玉印递向赵文会,声音清亮:“这是家父的私印,正面刻着‘尹氏铭传’四字,是他当年中举时恩师所赠,玉质和刻工都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您一看便知。”
赵文会接过玉印,指尖刚一触碰便知是上等好玉。他从怀里摸出放大镜——这是他平日鉴赏字画的物件,凑到眼前仔细端详:只见印面四字采用小篆字体,笔锋遒劲有力,边缘还刻着一圈细小的回纹,确是官宦文人常用的规制。他把玉印递给苏北山,又看向尹春香,眼中多了几分赞许:“这印确实是珍品,足以证明你的身份。不过听闻尹刺史膝下独女饱读诗书,才名远播,不知姑娘可否现场作首诗?也让我们见识见识尹家的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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