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头不大,正中间供着个河神的泥像,脑袋早就掉了,只剩下半截身子,身上的彩绘掉得七七八八,露出里面的黄土。泥像前面有个供桌,也早就朽坏了,只剩下几条腿歪在地上。地上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里面夹杂着不少垃圾,有破碗、烂布、干草啥的,还有几只老鼠“吱吱”地跑过,在草里留下一串窸窣的声响。
雷鸣走到孙老栓说的发现尸体的地方,就在泥像旁边的空地上。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地上的土,这土比周围的土要松软一些,而且颜色偏深,明显是新翻过的。他心里嘀咕:“看来真有人动过手脚,难道是凶手回来处理现场了?”他又在周围仔细翻了翻,扒开杂草和垃圾,除了几根破布条,还有一枚铜钱,啥也没找到。这铜钱是南宋的“建炎通宝”,很常见,也看不出什么线索。
“奇怪,难道真像村里人道听途说的,是鬼偷尸?”雷鸣心里犯了嘀咕,刚要站起来,突然听见庙后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扒土。他心里一紧,赶紧猫着腰躲到泥像后面,握紧了背后的紫金锤,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庙后的方向。
没一会儿,一道黑影从庙后的破墙缺口处闪了出来,手里拿着个锄头,动作麻利地走到那片新翻过的土前,弯下腰开始往下挖。这黑影身材不高,看着有些臃肿,动作却很灵活,挖起土来又快又准。雷鸣心里暗笑:“好家伙,原来是你小子在这儿搞鬼!看俺怎么收拾你!”
那黑影挖了没一会儿,锄头就碰到了硬东西,发出“当”的一声轻响。黑影赶紧放下锄头,用手小心翼翼地扒开土,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布包,约莫有半尺长,用粗麻绳捆着,看着沉甸甸的。黑影抱起布包,拍了拍上面的土,就要往庙后走。
“站住!偷尸贼哪里跑!”雷鸣大喝一声,声音在破庙里回荡,震得杂草都晃了晃。他从泥像后一跃而出,脚下的杂草被踩得“咔嚓”响,同时一把扯掉了脸上的黑布,露出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那黑影吓了一跳,手里的布包“啪嗒”掉在地上,转身就想跑。雷鸣哪里会让她跑掉,一个箭步冲上去,挡住了她的去路。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庙里的一切,也照亮了那黑影的脸。雷鸣看清了,这黑影竟是个妇人,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白得像纸,嘴唇涂得通红,穿着件蓝布衫,正是陈亮打听出来的那个来村里找亲戚的妇人!
这妇人见跑不掉了,反而镇定下来,慢慢直起身子,双手叉腰,上下打量了雷鸣一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哪里来的野汉子,敢管老娘的闲事?不怕惹祸上身吗?”雷鸣一听这话,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嗓门也提高了八度:“你这妇人好不讲理!光天化日之下偷挖尸体,还敢嘴硬!俺问你,那布包里是不是尸体?死者是谁?是不是你杀的?”
妇人眼睛一瞪,柳眉倒竖,尖着嗓子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布包里是我丈夫的尸骨,我怎么会杀他?你这汉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人,算什么好汉!”雷鸣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妇人会这么说,一时之间倒有些语塞。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布包,布包鼓鼓囊囊的,确实像是装着尸体的样子。
“你丈夫?”雷鸣皱着眉头,语气缓和了一些,“那你为什么偷偷摸摸地来挖他的尸体?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埋葬他?为什么要来这荒郊野岭的破庙?”妇人叹了口气,眼圈慢慢红了,从袖筒里掏出块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好汉有所不知,我丈夫叫赵德发,是临安府的丝绸商人,半个月前带着一批丝绸去镇江府贩卖,没想到半路遇上了劫匪,不仅抢走了货物和钱财,还把他杀了……我找了他半个月,四处打听,才知道他的尸体被抛在了这破庙里。我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那些劫匪神通广大,我要是光明正大地埋葬丈夫,他们知道了肯定会来害我,我只好趁夜偷偷来把他的尸骨挖出来,找个僻静的地方埋了,让他入土为安啊!”
雷鸣听她说得情真意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心里也有些犯嘀咕:“难道真的是我错怪她了?”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既然是你丈夫,那你为什么不报案?临安府虽然有糊涂官,但也有清官,总能为你丈夫申冤啊!你偷偷摸摸的,反而让人起疑!”
妇人抹了把眼泪,苦笑道:“报案?好汉你太天真了!那些劫匪和临安府的官老爷勾结在一起,我要是去报案,说不定没等申冤,就先被他们灭口了!前几天我去临安府的知府衙门,刚说要报案,就被门房赶出来了,还警告我别多管闲事,不然小命不保。我也是没办法,才只能自己来处理丈夫的后事啊!”
雷鸣刚要再问,突然听见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哒哒哒”的,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人的吆喝声。妇人脸色一变,吓得浑身发抖,赶紧抓住雷鸣的胳膊,声音都变调了:“不好!是他们来了!是那些劫匪!好汉,求你救救我!他们肯定是来杀我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