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头连忙伸手拦住他,探头往土坑里看了一眼,那草席盖得严严实实,只隐约能看出一个女子的身形轮廓,一动不动的。他叹了口气,心里的警惕也消了大半——看这后生的模样,确实是穷得叮当响,不像是害人性命的歹人。这年月,苛捐杂税多,老百姓的日子难过,饿死冻死、病死了没钱安葬的不计其数,私埋乱葬的事儿也时有发生,官府忙不过来,大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拍了拍那后生的肩膀,入手全是骨头,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人。王老头叹了口气说:“后生,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哭也哭不活了。既然埋都埋了一半了,就赶紧把土培好,这秋露重,别让露水打湿了你媳妇的身子,也算是你做丈夫的一片心意。赶紧弄完赶紧走,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
可王老头的话刚说完,那后生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啊——”的一声尖叫,声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他手指着土坑里头,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动、动了!草席动了!我媳妇、我媳妇动了!”他吓得浑身发抖,连哭都忘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土坑。
王老头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道:“后生,你可别吓我!人都断气了,咋会动呢?定是你悲伤过度,看花了眼!这草席被风吹得动了一下,你就当是你媳妇动了,快别自己吓自己了!”他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也有点发毛,不由自主地往土坑那边凑了凑,眼睛死死盯着那盖着尸体的草席。
“不是眼花!真的动了!老丈您看!真的动了!”后生急得都快哭了,伸手就要去掀那草席。王老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厉声说道:“哎!使不得!使不得啊!尸体刚入殓,哪能随便翻动?这可是天大的忌讳,不吉利!再说了,就算是真动了,那也是回光返照,惊扰了逝者,可是要遭报应的!”他活了六十多岁,从没听说过死人还能自己动的,这事儿太邪门了。
可王老头的话音刚落,就看见那土坑里的草席真的微微动了一下,不是被风吹的那种飘动,而是像是底下有东西在往上顶似的,草席的中间鼓了一下。紧接着,从草席底下传来一阵微弱的“呜呜……唔唔……”声,像是有人被人捂住了嘴,想喊却喊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求救的声音。这下子,王老头也慌了,头发根子“唰”地一下就竖了起来,手里的旱烟袋“啪嗒”一声掉在泥地里,烟锅子磕在石头上,火星子都溅了出来。他活了六十多年,在乱葬岗看了二十多年坟,什么样的怪事没见过?可死人动了还出声,这是头一遭!他的腿肚子都开始转筋了,指着土坑,嘴唇哆嗦着:“这、这……咋回事?难、难道是诈尸了?”
那后生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冰冷的泥地里,裤腿都湿了,也顾不上擦,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土坑,浑身像筛糠似的哆嗦。王老头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定了定神,心里琢磨着:不对,诈尸哪会有求救的声音?这里头肯定有古怪!要是真有活人被埋在里头,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耽误了就是一条人命!他咬了咬牙,一把抄起旁边的铁锹,塞到后生手里,急声说道:“后生,别愣着了!快!快把土挖开!看看里头到底咋回事!要是真有活人,晚了就来不及了!”
那后生如梦初醒,也顾不上害怕了,双手攥着铁锹,使出全身的力气就往土坑里挖。王老头也上前帮忙,他虽然年纪大了,可常年干力气活,手上还有点劲,两人七手八脚地把刚埋进去的湿土往外刨。泥土混杂着草根和碎石,溅得两人满身都是,可他们谁也顾不上。没一会儿,刚埋进去的土就被刨开了,露出了底下的草席。王老头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掀!”两人一起伸手,猛地掀开了那床破草席。这一掀不要紧,两人同时“啊——”的一声尖叫,吓得连连后退,后生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在一个坟包上才停下。
只见草席底下,哪里只有一具尸体?分明是两具尸体紧紧地抱在一起,都是女子的身形!上面那具尸体,穿着一身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裙,布料粗糙得磨手,脸色青紫,双目圆睁,眼球突出,像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嘴角还挂着一丝暗红色的血迹,脖子上隐约能看到一道深色的勒痕,一看就是被人害死的;而下面那具尸体,穿着一身上等的绸缎衣裙,裙摆上还绣着精致的兰草花纹,料子是钱塘县最好的“锦华堂”出品的,手上戴着一枚莹润剔透的羊脂玉镯,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太太,她虽然也是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但神态安详,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娇柔,不像是横死的样子。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刚才那“呜呜”的求救声,竟然是从上面那具青紫脸的女尸嘴里发出来的,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微弱,气若游丝,眼看就要断气了。
“我的娘啊!双、双尸!还是两具女尸!”王老头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扶着旁边的一棵枯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生,这、这上面的不是你媳妇吧?你媳妇穿的啥衣裳?这、这咋还多出一具来?还是个穿绸缎的!”他活了这么大年纪,私埋乱葬见得多了,可埋出双尸的,还是头一回,而且一具是穷人家的媳妇打扮,一具是富人家的小姐打扮,这也太蹊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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