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监狱事件过去整整三天。
海风还是那股味儿:咸、冷、带点铁锈。
金币靠在汽车的后座里,听司机在前头小心翼翼地开车。
轮胎碾过石子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牙缝里磨玻璃。
她懒得抬头,只是靠着窗沿,看着那幢灰色的建筑一点点靠近。
药剂公司。
圣教直属的研究机构,理论上是“信仰药物与精神调和”的部门。
实际上?呵。
死人比药多,药比信仰多,信仰比人命便宜。
她被任命为负责人,理由是“信任”与“赏识”。
金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其实就是没人了。
作为唯一一个空闲的主教,祭司没得选。
除非再次选择像是六瞳那种没有特殊能力的心腹空降。
车子终于停下。
她下车的瞬间,冷风扑面而来。
那种味道她永远忘不掉——
消毒水混着血腥味,再掺一点霉味,像是拿旧伤口泡酒。
门口的守卫立正行礼,声音齐整得像训练过无数遍:
“主教大人。”
金币点点头,语气礼貌到几乎完美:“带我去研究部。”
——
走廊比她想的更干净。
干净到反常。
每一面墙都刷得雪白,
每一扇门后却透出那种令人不安的死寂。
——不是安静,而是安静到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听见某个门后传来低低的抽泣。
那声音细得像是在墙缝里刮出来。
金币没停。
脚步声稳得几乎像节拍器。
跟在后面的副主管终于忍不住:
“主教大人,是否先参观实验室?”
“——不必。”
她头也不回。
“所有实验,全部暂停。”
“暂停?”对方的声音几乎破音。
金币转过头,笑了一下。
笑得温柔、乖顺,像一朵教堂窗下的白花。
“是的,暂停。”
“流程审查、人员清点、数据封存。现在执行。马上。”
“可、可是主教——”
“你要是喜欢解释,可以试着给祭司写信,说明为什么‘暂停’两个字听不懂。”
那副主管脸色煞白。
她淡淡一笑,继续往前走。
——
走廊尽头,是研究部主室。
那扇门厚得像金库。
她推开时,里面的味道几乎让人作呕。
空气里有一层淡淡的甜腻气息。
那不是香,是血和药发酵后散出来的酸味。
桌上堆满了报告,图表密密麻麻,
有几份甚至直接附着照片——
肢体扭曲的实验体、被割开的脑叶、标注着数字的器官切片。
金币瞥了一眼。
她的胃翻了一下,但表情依旧优雅。
“真是热爱工作啊。”
她轻声嘀咕。
“可惜大家都死于职业病。”
她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帘布。
灰蒙蒙的天光洒进来,尘埃在光束中漂浮。
空气好像终于能流通一点。
她在桌前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木面。
节奏轻快,几乎像在数拍子。
这地方荒唐得可笑。
死人一个比一个“敬业”,上面的人一个比一个“高尚”。
祭司说“信仰是治愈灵魂的药”,
可她在这里看到的,只有药治灵魂,灵魂治不回人。
“真是个地狱。”她叹了口气。
“偏偏还得笑着做主人。”
桌上有个玻璃罐,里面泡着什么白色的组织,
标签上写着:“第十五号意识体——部分保留情绪。”
金币看了几秒,
“那我呢?我还能保留理智吗?”
她小声自言自语。
——
她靠在椅背上,掏出一根香烟,叼着却没点。
烟草在唇齿间晃了晃,像是她最后一点倦怠的意志。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主教大人,研究员都已撤出实验室。”
“很好。”她回答。
“明天重新做岗位分配。今天谁都不许加班。”
“……是。”
金币看着门再次关上。
办公室终于只剩下她一人。
寂静像一块布,慢慢盖过所有声音。
她这才拿起那只老式电话。
机身漆皮斑驳,听筒带着一点铁味。
她用指尖敲了敲拨号盘,咔咔作响。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
“老地方?”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
“我请客。明天下午。”
短暂的沉默,然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你终于舍得露面了?看来我们的伪装还不错嘛?”
金币翻了个白眼。
“别废话,【屠夫】。你记得带上【枪手】,以及你们的脑子一起。”
“我们一直带着。”
“那就好,省得我被你俩害死第二次。”
她轻笑了一下,挂断电话。
铃线在空中微微晃动。
她靠回椅子,长出一口气。
空气里混着烟味与消毒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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