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1977年的深秋,地点是山西吕梁盘龙山脚下靠山村。
村里有个叫张老憨的,四十出头,老实巴交,靠上山采草药为生。
这天,他进山采药,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听见蒿草丛里传来一阵呜呜的哀嚎声。
他拨开半人高的蒿草,看见一只半大的红狐狸,后腿被兽夹死死咬住,血染红了周围的枯草。
狐狸看见有人来,眼里满是惊恐,却因为疼得厉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老憨蹲下来,伸手想摸兽夹,狐狸以为他要伤害自己,喉咙里发出凶狠的低吼。
老憨叹了口气,轻声说:“别怕,我救你。”
他从药篓里掏出撬棍,小心翼翼的把兽夹撬开。
狐狸的后腿血肉模糊,老憨又从怀里摸出治外伤的草药,嚼碎了敷在伤口上,撕下衣角给它包扎好。
弄完这些,老憨摆摆手:“走吧,以后记住这夹子,别再踩到了。”
狐狸瘸着腿,回头深深看了老憨一眼,然后钻进了密林里没了踪影。
日子一天天过,老憨慢慢的把救狐狸的事给忘了。
那天,他照常进山,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走到村外一片乱坟岗时,突然起了大雾,白茫茫的一片,五步之外啥都看不见。
老憨心里咯噔一下,这乱葬岗是出了名的邪乎,据说这埋的都是民国年间逃荒饿死的人。
老憨捡了一堆干草想点燃照亮,他哆哆嗦嗦摸出火柴,划了一下,火苗刚冒头,旁边就像有人对着火柴吹了口气,“噗”的一声灭了。
他心头发毛,又划一根,还是一样的结果,火苗刚亮就被一股阴气吹灭。
连着试了七八次,火柴梗断了一地,他手心全是冷汗,这乱葬岗的邪乎劲儿,他今天算是实打实撞上了。
老憨不敢再点火,揣起火柴往记忆里村口的方向走。
可他走了一个多小时,眼前还是那几座歪歪扭扭的坟包。
他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后脊梁阵阵发凉,这是遇上鬼打墙了!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稀稀碎碎的响动。
老憨颤颤巍巍扭过头,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看,竟是当初他救下的那只红狐狸。
它的后腿已经好了,一身红毛在雾气里泛着暗光,冲着他低低吼了一声。
老憨瞬间明白过来,狐狸这是来给自己带路了。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跟在狐狸身后。
狐狸走得不快,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像是怕他跟丢。
走了没多远,前面的雾气里突然飘出来几个人影。
老憨定睛一看,吓得魂儿都快飞了,那几个人穿着破烂的布衣,脸色青灰,双脚离地半尺,正直勾勾盯着他。
狐狸也察觉到了,后背上的毛瞬间炸了起来,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凶狠的低吼,一双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吓人。
一人一狐,就这么和那几个飘着的东西对峙着。
空气里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老憨攥着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僵持了约莫十多分钟,那些穿寿衣的“人”像是忌惮狐狸的凶性,慢慢往后退,身影一点点融进浓雾里,消失不见了。
老憨后背的衣服早被冷汗浸透。
狐狸见那些东西走了,冲他低低叫了两声,扭头继续往前带路。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雾气渐渐淡了,老憨抬头一看,村口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就在眼前。
进了村,狐狸却没停下,而是一直跟着老憨回了家。
那晚,狐狸就蜷在他的枕边,老憨迷迷糊糊间,总听见窗外传来指甲挠玻璃的“咯吱”声,瘆得人头皮发麻。
但每次这声音响起,枕边的狐狸就会冲着窗外低吼两声,那挠玻璃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天亮后,老憨想起昨晚的动静,再看看蜷在床脚舔爪子的狐狸,心里明白,是这狐狸护了他一晚上。
他揣上钱,特意去镇上割了半只鸡回来。
狐狸也不客气,叼起鸡肉大快朵颐,吃完扭头就蹿出了门,往山里跑了。
打那以后,老憨家的院子里隔三差五就会多些东西。
有时是一只肥硕的野兔,有时是几只山鸡,甚至还有一次,门口放着一窝野鸡蛋。
老憨知道,这是那只红狐狸送来的。
他每次都会把这些野味收拾干净,留一点自己吃,剩下的就分给村里的孤寡老人。
后来,老憨活到了八十多岁,无病无灾地走了。
下葬那天,有人看见一只红狐狸蹲在他的坟头,哀哀地叫了一整天,直到太阳落山,才扭头钻进了盘龙山的密林里,再也没人见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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