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甲獠猪带来的丰裕食物如同久旱后的甘霖,让木鹿部落残存的队伍终于喘上了一口气。
连续几天,营地里弥漫着烤猪肉和骨汤的浓郁香气,人们的脸上少见地泛起了饱食后的红晕,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声音也重新出现,驱散了些许迁徙路上的阴霾。
但张翎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片遵循最原始丛林法则的土地上,食物的香气不仅吸引野兽,更可能招来比野兽更危险的窥探。
果然,好日子没过几天。
这天午后,队伍正穿过一片相对稀疏的林地,人们拖着行李,脚步因饱食而略显轻快。
担任外围警戒的猎人山仔突然像受惊的狸猫一样从侧翼的灌木丛中窜出,脸色发白,压低声音急报:
“小毕摩!岩叔!左边林子里有人!七八个,盯着我们,跟了好一阵了!”
轻松的气氛瞬间冻结。
人们下意识地收紧队伍,妇孺被迅速护在中间,男人们则抓起了手边的武器,警惕地望向山仔所指的方向。
经历过妖狼袭击和獠猪的惊险,他们的反应快了不少。
岩独臂握紧一柄沉重的石斧,眯眼望向那片影影绰绰的林地,脸色凝重:“看清是哪个部族了吗?”
“看不清……但看起来……也很惨。”山仔喘着气,“穿的比我们还破,面黄肌瘦的,但手里都有家伙,眼神……不对劲。”
不是巫咸氏。
众人心下稍安,但随即又提起——同样是落魄的部落,有时候反而更危险。为了活下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张翎不动声色地移动到队伍侧翼,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片区域。
很快,他就在林木的阴影间,捕捉到了几双闪烁不定的眼睛,充满了饥饿、贪婪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对方显然也没有刻意隐藏,这是一种试探,甚至是一种威慑。
“继续走,别停。保持戒备。”张翎低声下令,声音冷静。队伍再次缓慢移动,但气氛已截然不同,如同绷紧的弓弦。
对方的耐心显然比他们更差。
没过多久,一阵窸窣作响,七八个身影从林木后显出身形,挡在了队伍前方不远处的缓坡上。
确实如山仔所说,这些人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的兽皮破烂肮脏,几乎难以蔽体。
手里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骨棒、粗陋的石斧、削尖的木矛,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眼中那种饿狼般的绿光和毫不掩饰的恶意。
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着一道陈旧爪痕的壮汉,虽然同样消瘦,但骨架粗大,眼神尤为凶悍,死死盯着木鹿队伍里那些明显鼓囊一些的行李包,以及几个相对健康的妇人。
“站住!”爪痕脸壮汉沙哑着嗓子吼道,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把吃的……还有女人,留下一些。放你们过去。”
赤裸裸的抢劫。语气甚至算不上凶狠,更像是一种疲惫又理所当然的通牒。仿佛这只是丛林里再正常不过的交易。
木鹿众人又惊又怒。岩独臂举起石斧,怒骂出声:“放屁!泽部的杂碎!你们被巫咸像狗一样赶出来,就只会抢比你们更惨的吗?滚开!”
张翎心中一动,泽部?似乎是另一个也曾依附于巫咸氏的小部落,看来同样遭了难。
那爪痕脸头领被骂,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岩?哼,听说你们木鹿图腾柱都被砸了,废得比我们还彻底!
少废话!交出一半食物,三个女人!不然……”他挥了挥手中一柄沉重的骨锤,其身后的泽部战士也纷纷上前一步,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他们看准了木鹿部落伤员多,队伍里老弱妇孺比例大,显然更好拿捏。
饥饿和绝望让他们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残酷的方式。
队伍里的妇女和孩子吓得瑟瑟发抖,向中间缩紧。
木鹿的猎人们则双目喷火,紧紧握住武器,准备拼命。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张翎缓缓从队伍中走出,挡在了双方之间。
他的身形相比对方那个头领,显得有些单薄,脸上的稚气也未完全脱尽。
泽部头领看到出来个半大少年,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讥讽的嗤笑:
“木鹿没人了吗?让个毛没长齐的娃崽出来说话?滚回去!”
张翎仿佛没听到他的嘲弄,目光平静地扫过泽部众人,最后落在头领脸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食物,没有多余的。人,一个都不能给。路,让开。”
简洁,直接,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泽部头领脸上的讥笑僵住,转而变得阴沉狠戾:“找死!”
他显然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低吼一声,猛地踏前一步,手中那柄沉重的、似乎取自某种大型妖兽腿骨的骨锤。
带着一股恶风,径直朝着张翎的脑袋砸落下来!
势大力沉,显然是下了死手,想要杀一儆百!
这一锤速度不慢,力量更是十足。若是被砸实了,绝对是脑浆迸裂的下场!
“小毕摩小心!”岩惊骇大叫,想冲上前援护却已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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