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扇劈开的通道早已被浓郁的灰绿色瘴气重新吞噬,仿佛那短暂的贯通只是一场幻梦。
但谷地内部,那片被短暂“净化”过的黑褐色沃土,却真实地展现在彝族人面前,如同一个被小心翼翼打开的宝箱,散发着泥土与生机混合的、令人心安的芬芳。
站在谷地中央,抬头望去,天空被上方翻滚的瘴气遮蔽,光线昏沉如同永恒的黄昏,只有靠近溪流的方向,水面的微光能带来些许亮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泥土深处散发出的陈腐气,但并不令人不适,反而更显此地的古老与肥沃。
溪流潺潺,水声是这片寂静谷地里唯一的乐章。
安全,是暂时的。
谁也不知道头顶那片沉寂的毒瘴何时会再次压下,也不知道这片被隔绝了无数岁月的土地下,是否还藏着其他未知的危险。
但此刻,占据所有人心头的,是前所未有的激动与一种近乎神圣的使命感。
张翎强忍着气血亏空带来的虚弱与疲惫,目光灼灼地扫过这片来之不易的土地。
面积不算特别广阔,但足够初期试种,养活目前这几十口人绰绰有余。
溪流提供了稳定的水源,黑褐色的土壤松软肥沃,几乎能攥出油来。
“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播种!”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谷地里显得格外清晰,“这是我们立足的根本,是彝族未来的粮仓!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他首先指挥族人,沿着谷地边缘,特别是靠近瘴气的方向,用砍伐来的硬木打下界桩。
并用混合了特殊驱虫草药汁的泥浆涂抹,明确标示出这片安全区的范围,防止有人误入危险地带。
接着,便是清理土地。
族人们挥舞着石斧、骨耜,将谷地内丛生的、一些适应了瘴气环境的怪异杂草和灌木连根拔起,堆放到一旁晾晒,准备日后当作柴火或沤肥。
碎石被捡出,土地被粗略地平整。
但这还不够。
张翎深知,原始的土地虽然肥沃,但也潜藏着各种病虫害的威胁。
他没有现代的农药,却有着一路迁徙积累下来的、对数百种草药特性的认知。
“黑牙,带人去采集‘苦麻叶’、‘蛇牙草’和‘七叶莲’的根茎,记住,七叶莲有毒,只要根茎,小心处理!”
张翎下达指令,“河谷,组织人手,将我们之前烧制木炭和篝火留下的草木灰全部收集起来,运到这里!”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执行起来毫不含糊。
很快,大量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苦麻叶、蛇牙草和被小心挖掘出来的七叶莲根茎被堆放在地头,另一边则是几大筐细腻的、灰黑色的草木灰。
张翎亲自动手,指导几个细心的妇人将苦麻叶和蛇牙草捣烂,挤出墨绿色的汁液,又将少量七叶莲的根茎研磨成粉,小心地混合进去。
顿时,一股极其辛辣刺鼻、带着强烈苦涩和微弱毒性的气味弥漫开来,熏得人眼睛发酸。
“把这些药汁,兑上溪水,用大叶子均匀泼洒在整片开垦过的土地上!”张翎解释道。
“这些药汁的气味和毒性,能驱赶甚至杀死泥土里大部分的虫卵和病菌,这叫‘消毒’!”
族人们恍然大悟,立刻照做。
墨绿色的药汁被小心地泼洒在黑褐色的土壤上,迅速渗入,那股刺鼻的气味久久不散。
接着,张翎又让人将收集来的草木灰,均匀地撒在泼过药水的土地上。
“这些灰,是草木的精华,能肥地,让庄稼长得更壮实!”
做完这一切,整片土地仿佛完成了一次庄严的洗礼,静静地等待着最重要的时刻到来。
张翎走到地头,岩和蒲伯郑重地将那个用多层柔软兽皮包裹的、贴肉珍藏了数月的小包递到他手中。
包裹打开,里面是分门别类、用干燥树叶小心隔开的各类谷物种子。
那些来自不同植株、形态各异的籽粒,在昏沉的光线下,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玉石般温润的光泽和淡淡的灵气波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小小的包裹上,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这就是希望,是部落未来的命脉!
张翎深吸一口气,捧着种子,走到田地中央。
他蹲下身,用手指在松软湿润的泥土上,划出一道道深浅一致、间隔均匀的浅沟。
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看好了,”他声音低沉,却传遍整个谷地,“不同的种子,种法也不同。”
他先拿起那些颗粒相对细长、类似稻谷的种子。
“这种,我们叫它‘玉籽’,喜欢水,沟要浅,种子撒得稀疏些,不能埋太深。”
他将少量种子均匀地撒在一条靠近溪流的浅沟里,然后用指尖轻轻将泥土覆盖上去,力度轻柔,生怕伤了那脆弱的生机。
接着,他又拿起那些颗粒更小、颜色偏黄的类似黍的种子。
“这个,叫‘金粟’,耐旱,沟可以稍深一点,种子可以撒得密一些。”他在另一片相对干燥的区域示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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