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棘呕出的那口淤血,如同最冰冷的烙印,深深烫在所有流沙部战士的心头。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与恐惧,远比任何言语的威胁更具说服力。
“翎爷”二字从沙棘颤抖的唇间挤出,带着内腑的剧痛和彻底的屈服,为这场水源争夺画上了一个充满震慑的句号。
张翎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回彝族阵前。
他没有耀武扬威,甚至没有多看那些面如土色的流沙部众人一眼,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如同山峦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岩和黑牙等猎人挺直了腰杆,眼神炽热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自豪与敬畏。
流沙部那边,死寂一片。
几个战士搀扶着脸色惨白、呼吸困难的沙棘,缓缓向后退去,再不敢靠近溪流半步。
祭司模样的干瘦老者,浑浊的眼睛里也只剩下惊惶,嘴里念念叨叨,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恐惧。
对峙解除,但问题并未完全解决。
水,依然是双方生存的命脉。
张翎深知,纯粹的武力压制只能换来暂时的安宁,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迟早会生根发芽。
他需要一种更长久、更能维持脆弱平衡的方式。
他没有立刻带领族人返回崖顶,而是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望向正在被搀扶着坐下调息的沙棘。
“水,源自雪山,奔流入湖,非一族之物。”张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他示意懂得土语的猎人翻译。
“上游取水,下游亦可用。划定区域,互不侵犯,可保和平。”
沙棘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喘息着,艰难地抬头看向张翎。
对方没有赶尽杀绝,反而提出了共存的方案,这让他惊疑不定,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无法拒绝。
他嘶哑着回应,表示同意。
水源的危机暂时缓和。
但张翎的下一句话,却让沙棘和流沙部众人愣住了。
“我族猎获颇丰,兽肉、皮毛,皆有富余。”张翎继续说道,目光扫过流沙部众人那明显营养不良的菜色脸庞和简陋的装备。
“听闻流沙部擅长沙地行走,或有……盐?”
“盐”这个字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流沙部人群中激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盐!对于任何部落都是极其珍贵的物资,能维持体力,保存食物!
他们确实从原来居住的沙漠边缘带来了一些粗盐,数量不多,是他们压箱底的宝贝。
沙棘眼神闪烁,警惕地看着张翎,不明白他提及盐的用意。是觊觎?还是……
“愿以猎物,交换盐巴。”张翎直接道出了目的。
交易!这个词对于还处于原始部落阶段的他们来说,有些陌生,但并非完全不能理解。
以物易物,在各部落偶尔的接触中也会发生。
沙棘沉默了。
盐巴珍贵,但猎物同样是生存所需。
他们刚迁徙至此,狩猎并不顺利,食物短缺。如果能用对他们而言相对容易获取的盐,换取急需的食物……
他低声与身边的祭司和老战士们商议起来。
争论声很低,但能看出内部的意见并不统一。
有人觉得盐巴太珍贵,不能换;有人则认为眼下填饱肚子更重要,而且对方实力强大,与其被抢,不如主动交换。
张翎并不催促,耐心等待着。
他清楚盐巴的价值,也明白自己掌握的猎物筹码足够诱人。
更重要的是,他刚刚展现的武力,确保了这场交易不会演变成抢劫。
最终,沙棘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看向张翎:“可以交换。但……怎么换?”
具体的交换比例成了新的难题。
双方对彼此物品的价值认知存在差异。
流沙部觉得盐巴稀有,想换更多肉;彝族这边则觉得猎物是冒着风险打来的,盐巴虽好,也不能太过吃亏。
张翎没有纠缠于细枝末节的争论。
他让人从崖上取来半扇今天刚猎到的、肥美的四耳羊肉,又拿出几张处理好的、质地不错的兽皮,放在空地上。
然后,他看向沙棘。
沙棘犹豫了一下,示意族人取来一个用厚实兽皮紧紧包裹的小包。
打开层层包裹,里面是一块块颜色灰白、夹杂着沙粒、大小不一的粗盐结晶,大约只有两个拳头那么大。
“这些盐,换这些肉和皮。”沙棘指着地上的东西说道,眼神里带着一丝试探。
岩在一旁看得直皱眉,觉得对方要价太高。
那点盐,看着就脏兮兮的,哪值半扇好肉和几张皮子?
张翎却点了点头:“可。”
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反倒让沙棘有些意外和一丝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少了。
但话已出口,无法更改。
在双方战士警惕的注视下,交换完成了。
流沙部的人小心翼翼地将半扇羊肉和兽皮拖回自己营地,眼中闪烁着饥饿和满足的光芒。
而彝族这边,则得到了那块看似不起眼的粗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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