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张翎已站在营地高处,寨子建好了,是时候把初来时临时搭建的房屋进行改造了。
他看的是地形——寨子建在台地上,但台地本身有起伏。
东侧缓坡向阳,土层厚实;西侧近湖,地势低洼,雨季时地面能渗出水珠;北面背风,南面开阔。
岩叔披着湿漉漉的兽皮走过来,独臂袖子往下滴水:“得想法子了。再这么住下去,老人孩子撑不过冬天。”
“想好了。”张翎指向东侧缓坡,“那边,挖半地穴。地下三尺,地上三尺,冬暖夏凉。”
又指向西侧低洼处:“湖边那些,建干栏。离地五尺,架空,防潮防虫。”
岩叔愣了下:“挖地?架空?”
“跟我来。”
张翎走到工棚,捡起根烧黑的木炭,在地上画起来。
先画个长方形,中间画道横线:“这是半地穴。
下半截挖进地里,墙用泥土夯筑;上半截立木柱,搭屋顶。
入口朝南,开小窗,窗用薄兽皮蒙,透光不透风。”
再画另一个图:四根高柱撑起个平台,平台上建小屋:“这是干栏。柱埋三尺,柱顶架横梁,梁上铺木板。
屋子悬空,底下能堆柴、养鸡鸭。楼梯可收,夜里抽掉,防野兽爬上去。”
岩叔蹲下身,盯着炭画看了半晌。
老猎人眼睛渐渐亮起来:“挖地的那种……像熊冬眠的洞?”
“对,借地气保暖。”
“架空的……像鸟窝?”
“对,离地防潮。”
“能成。”岩叔站起来,“先试哪个?”
“都试。”张翎扔下炭条,“你带人挖第一个半地穴,我带人建第一个干栏。哪个好用,往后就按哪个来。”
当天下午,营地里分出两拨人。
岩叔领十五个壮劳力去东侧缓坡。
张翎用木桩和麻绳圈出个范围:长两丈,宽一丈五。这是第一家半地穴的尺寸。
“挖。”岩叔把石锹插进土里,“深三尺,一寸不能少。”
第一锹下去,泥土翻起。
湿土沾着草根,沉甸甸的。两个汉子在前挖,三人在后运土。
挖到一尺深时,土色变了——从表层的褐黄变成深红,质地更黏,带碎石。
“这土能夯墙。”张翎抓起一把,在手里搓了搓,土黏而不散,“运到旁边,晒干了用。”
挖到两尺,遇到树根。
碗口粗的根须横贯坑底,盘根错节。
石锹砍上去只留道白印。
岩叔让人取来石斧,三个汉子轮流劈砍,木屑纷飞,汗珠滚进泥土里。
砍了半个时辰,主根断开,整条根须被拖出坑,露出底下更坚实的生土层。
“好根。”张翎摸着断口处渗出的树液,“晾干了能做梁。”
坑挖到三尺深时,日头已经偏西。
十五个人站在坑里,头顶刚冒出地面。坑壁笔直,底部平整。
张翎跳下去,脚踩了踩坑底——实,不渗水。
他抬头看坑沿,天光从上方投下,坑里比外面暗,但能感觉到地气从四周土壁透过来,温润潮湿。
“墙怎么夯?”岩叔在坑上问。
“明早教。”张翎爬出坑,“今天先挖好坑,坑底铺层碎石隔潮,四角埋柱基。”
另一边,张翎带的干栏队遇到更大麻烦。
选址在西侧湖边二十丈外,地势低,地面踩上去软绵绵的。
张翎选的立柱木料是东山深处的铁杉——木质硬,耐水泡。
四根主柱,每根长一丈二,埋地三尺,露出九尺。
埋柱才是难关。
第一根柱抬到位置,张翎让人在柱周挖环形坑。
坑挖到两尺深,地下水渗出来了——不是泉眼,是土壤饱和后渗出的浑水,很快积了半坑。
“抽水。”张翎让两人用陶罐往外舀水。舀一罐,渗半罐。舀了半个时辰,水位不见降。
“埋不了柱。”一个汉子抹了把脸上的泥水,“这地太湿。”
张翎没说话。
他走到湖边,看着那些从湖底捞上来、堆在岸边的石块。
石块大小不一,棱角分明。
他弯腰抱起一块,走回柱坑边,把石头扔进坑底积水里。
“咚”一声,水花溅起。
“垫石基。”他说,“坑底铺一层大石,石缝填碎石,碎石上铺沙,沙上埋柱。石基透水,柱不泡水。”
众人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
二十多人开始运石,大石垫底,中石填空,碎石塞缝。
石层铺到一尺厚时,积水从石缝渗下去了,坑底露出潮湿但不积水的石面。
四根柱基铺完,天已黑透。
第二天清晨,张翎在工棚里教夯墙。
半地穴的墙不是垒,是夯。
他用木板做了个简易夯具——整截圆木,两头削平,中间凿孔穿木杆,两人各执一端抬起砸下。
“土要潮,不能湿。”张翎示范,从土堆里捧起一把红黏土,握紧,松开,土团不散不裂,“这种湿度正好。”
他在坑壁旁架起木板夹模——两块厚木板平行立起,间距一尺,用木棍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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