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蒙蒙的、高楼像墓碑一样林立的城市角落里,住着一个名叫利奥的年轻人。利奥的生活就像他公寓窗外永远灰扑扑的天空,平淡得掀不起一丝涟漪。他在一家小公司做着一份枯燥的文书工作,每天与无尽的文件和冰冷的电脑屏幕为伴。回到狭小的公寓,陪伴他的只有四面白墙和一台嗡嗡作响的旧冰箱。他没有宠物,因为房东不允许;朋友也寥寥无几,渐渐疏远。孤独是他最熟悉的室友。
一个下雨的周末,利奥在清理塞满杂物的壁橱时,在一个蒙尘的纸箱底部,摸到了一个坚硬的、蛋形的小物件。他把它掏出来,擦掉灰尘,一个淡灰色的塑料壳显露出来,正面有一块小小的、黑色的液晶屏幕,下面有几个磨损的橡胶按钮。这是“比特蛋”,一种很多年前流行过的电子宠物机,是他早已被遗忘的童年玩具之一。
出于一丝怀旧的好奇,利奥找到了两节残存些许电量的七号电池,塞了进去。按下电源键,屏幕闪烁了几下,亮起微弱的光。屏幕上,一个由粗糙的像素点组成的、像小水滴又像小蝌蚪的简单图形出现了,它静静地待在屏幕中央,下方有一行闪烁的文字:“喂我。”
利奥笑了笑,按照依稀记得的童年玩法,按下了“喂食”键。屏幕上的小生物旁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奶瓶图案,像素生物靠近奶瓶,图形闪烁了几下,下方代表“饥饿度”的空白线条增长了一小格。同时,一行更小的字闪过:“消耗:1单位。”
利奥没太在意这行字,只觉得这陈旧的玩意儿有点意思。他把比特蛋放在床头柜上,就去忙别的事了。然而,那天晚上,怪事发生了。平时总会辗转反侧好一会儿才能入睡的利奥,脑袋一沾枕头,就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巨石沉入深海般的倦意瞬间淹没,立刻陷入了无梦的沉睡。第二天闹钟响时,他感觉像是被人打晕后又强行叫醒,头脑昏沉,四肢沉重,比没睡觉还累。他勉强起床,只觉得头晕眼花,哈欠连天。
起初,他以为只是自己太累了。但接下来几天,情况依旧。只要他在临睡前像完成任务一样按下比特蛋的“喂食”键,当晚必定会陷入那种昏迷般的沉睡,第二天疲惫得如同跑了一场马拉松。他开始把这种异常的嗜睡和床头柜上那个安静的小机器联系起来。他再次拿起比特蛋,仔细查看。屏幕上的小像素生物似乎长大了一点点,轮廓更清晰了,饥饿条又空了,再次闪烁着“喂我”的字样。
这一次,利奥注意到了“喂食”后闪过的那行小字:“消耗:1单位。”一个冰冷而荒诞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成形:这个“单位”,指的难道不是机器里虚拟的点数,而是……他自己的睡眠时间?他喂给这个电子宠物的,是他真实的精神和活力?
恐惧驱使他想要立刻扔掉这个邪门的玩意儿。但当他拿起比特蛋,准备将其丢进垃圾桶时,屏幕突然亮了,那个像素小生物的图像变得有些扭曲,下面出现一行新字:“饥饿……难受……” 同时,一股强烈的、莫名的愧疚感涌上利奥心头,仿佛他真的要遗弃一个无助的小生命。更重要的是,一种微弱但执拗的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如果……如果再喂一次呢?会不会有什么不同?也许只是巧合?
这种念头,就像第一块松动的石头,预示着滑坡的开始。那天晚上,鬼使神差地,利奥又按下了“喂食”键。这一次,沉睡来得更快,更猛烈。他直接倒在沙发上就失去了意识,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错过了上班时间,被公司严厉警告。而比特蛋屏幕上的宠物,明显大了一圈,像素点组成的形象也稍微复杂了些,甚至能看出有两只小小的、期待的眼睛。
利奥害怕了,他真的害怕了。他下定决心不再喂食。他把比特蛋塞进抽屉最深处,试图忘记它。头一两天,他确实恢复了正常的、虽然浅薄但至少清醒的睡眠。但到了第三天,一种奇怪的、坐立难安的感觉抓住了他。他心神不宁,无法集中精力做任何事,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个紧闭的抽屉。屏幕上的字仿佛在他脑子里闪烁:“喂我……饿……”
更可怕的是,他开始出现幻觉。在工作时,眼角的余光似乎总能看到一个像素风的、模糊的小影子跟着他。晚上,他会听到细微的、持续的“滴滴”声,像低电量警报,但检查了所有电器都正常。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而那个被冷落的比特蛋,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惩罚他,催促他。
最终,在又一个无法入睡、被幻听和焦虑折磨的夜晚,利奥妥协了。他像瘾君子渴望毒品一样,冲过去拉开抽屉,抓起比特蛋,疯狂地按下了“喂食”键。这一次,吞噬他的睡眠如同黑色的潮水,将他卷入了超过二十个小时的彻底昏迷。醒来时,他虚弱得几乎无法站立,感觉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力被彻底抽干了。
而比特蛋屏幕上的宠物,已经长得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它不再是最初那个简单的小点,而是变成了一个有点蠢笨、但清晰可辨的、像小熊又像小狗的像素生物,饥饿条变得更长,眼神(如果像素点能表达眼神的话)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满足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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