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营位于城南,若要北上,则必须绕过定边营城。
为了避免惊动城中之人,费书瑾特意选择在五更时分,率领军队悄悄出营。
队伍行至城郊沙丘时,费书瑾抬手示意停驻。
让弟兄们歇歇脚,喂饱马。他回头对王中军道,“我们就在这等杨镇台的人会合。”
随即又召来了左翼千总,吩咐他道:“你领你部的马兵,与夜不收一同先行北上,前往边墙的缺口处。
你的任务是驱赶那些留守在那里的套虏,同时扼守住墙内套虏向北逃窜的道路。”
此时北面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定边营的轮廓在晨霭中若隐若现。
微光穿过稀疏的沙枣树,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河面的薄冰被马蹄踏碎,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费书瑾勒住马缰,望着前方扬起的一道烟尘——那是左翼千总率领的马兵。
数百骑兵展开成扇面,马蹄卷起的黄沙如黄云翻滚,遮天蔽日。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马鞍上的雕花。
待烟尘平息后,费书瑾才翻身下马,踩着结霜的枯草登上土坡,沉默不语。
做为边郡子弟又是延绥镇的老人,延绥西路的地形他烂熟于心。
这地方虽然物产不丰是个苦寒之地,但确是兵家必争之咽喉。
东接榆延,西通甘凉,南邻环庆,北枕沙漠,土广边长,三秦要塞。
而定边又是要塞中的要塞,是泾河、洛河、无定河三条河流的发源地。
地形上呈现出西北高、东南低的态势;
主要由黄土高原、山地以及毛乌素沙漠组成。
其中,二边以南属于白于山区的黄土丘陵地带,而大边以北是广袤的毛乌素沙漠,中部则是一片平坦的沙地。
定边营位于延绥西路的中西段,其西边是盐场堡,南边是三山堡,北边则是大边。
大边的北边便是茫茫大漠,而通往漠中的缺口仅有一处。
就在离定边营四十里处的一段边墙,这段边墙大约有两百米左右遭到了毁坏。
换句话说,只要能够成功堵住边墙的这个缺口,那么墙内的套虏就会失去出入大漠的唯一通道
半个时辰后,东南方向便传来隐约的马蹄声。
费书瑾眯起眼,只见一队人马踏着晨曦疾驰而来。
为首者正是杨御华——杨镇台的四子,一身湖蓝色劲装在晨光里格外显眼。
两百家丁个个精悍,呈大明边军标准的四列行军阵型,人人配双马。
一身装备精良,但却同三边精骑截然不同!明盔明甲背后负弩箭,腰跨强弩,骑枪在晨光下闪着幽光。
这竟然是一支九边罕见的中原突骑——弩骑兵。
劳伯台兄久等!杨御华翻身下马,抱拳笑道。
费书瑾上前回礼并高声笑道:“植厚兄,没想到镇台大人这次竟然舍得派你亲自领兵。”
双方一阵寒暄后,费书瑾目光却落在家丁中间紧紧护卫的两辆马车上。
上盖着油布,车轮压过的车辙颇深,应该就是此次出兵的赏银。
费书瑾见状便下令与他们汇合一处,然后沿着红柳河继续前行。
大约行了二十里路,前方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塘骑脱缰而出,背后的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报——骑手在马上高喊,声音因疾驰而嘶哑,左翼千总已夺下缺口!斩杀虏骑百余人,俘虏一百二十七人!
听到这个消息,费书瑾大喜。
出兵放马讲究一个士气。
首战告捷,这是大大的吉兆。
左翼千总的胜利意味着套虏北逃的道路已被截断,他们再也无法逃脱。
这无疑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吩咐塘骑先下去休息。
随后沉声道:传令全军加速!另派塘骑回营,让杨镇台催右营车营速速跟进!
车营才是此次截击的主力。
那些装载着佛郎机炮的偏厢车,能在平地上迅速结成车阵,正是对付套虏骑兵的利器。
而他所率领的一千五百精骑击破留守边墙的套虏,不过是顺手而为。
真正的目标,是墙外沙计、猛克什力两部的主力和大酋。
大军在旷野上疾驰,扬起的烟尘与天边的流云相接。
约摸一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连绵的夯土墙——那便是延绥镇的大边长城。
靠近了才看清,一段城墙已坍塌成斜坡,裸露的夯土层在阳光下呈赭红色,正是那处缺口。
左翼千总已在缺口两侧扎下临时营寨。
费书瑾刚到寨前,就见十几个辅兵正用沙土掩埋尸体,冻土被铁锨掘开,露出下面深色的湿土。
不远处的空地上,数百头牛羊被圈在临时扎起的栅栏里,见了人只是悠闲地甩着尾巴,全然不知换了主人。
将军!左翼千总快步迎上来,甲胄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此处的套虏的防御重点似乎都集中在盐城堡,他们对定边方向的防备异常松懈,甚至连暗哨都没有派出。
弟兄们辰时一刻到的,那会儿虏骑正在煮肉粥,咱们一冲进去,他们连弓都没来得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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